四猿殺手
 
作者: J. D.巴克 
譯者: 清揚
書城編號: 1411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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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奇幻基地
出版日期: 2018/07
頁數: 432
尺寸: 14.8x21
ISBN: 9789869631839

商品簡介
想活著,就遵守規則,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否則,格殺勿論!

?美國 HMH出版社25萬美金搶下版權!
?一出版即熱銷逾20國版權!
?席捲英美書市、高踞德國暢銷排行榜!
?入圍奧迪獎、布拉姆斯托克獎及Goodreads五星評價最佳驚悚懸疑小說!

推理評論人 冬陽
知名作家暨書評人 提子墨
荒野夢二書店主人 銀色快手
知名暢銷作家 螺螄拜恩
一致好評盛讚(依照姓名筆劃排序)
當繫著黑絲帶的白色盒子再次出現時,
他知道,四猿殺手回來了。

眼前這個綁著黑絲帶的白盒子,芝加哥警局警探波特再熟悉不過……
盒子裡分別裝著被害人被洗得乾乾淨淨的五官,再仔細地繫上黑色絲帶,
就像是禮物一般,送到被害者家人手中。
當陸續收到第三個盒子後,沒多久便會找到殘破的遺體,旁邊留下「非禮勿動」的警語……
二十一個盒子,共有七個被害人。
眼前這個盒子裡裝著一隻耳朵,代表又有一個人被綁架了,
波特心知肚明,死亡遊戲又開始了。

【國內外名人推薦】
這是一本充滿驚艷「搖滾風」的懸疑驚悚小說,或許始於J. D.巴克過往在雜誌社的編撰工作,對於流行文化的語彙有著極高的敏銳度,從《四猿殺手》充滿節奏感的雙線布局下,讀者們彷彿能在暗色調的行文中,一次次驚見暴力美感所迸現的震撼花火。從四猿殺手被扭曲、誤導與背離的童年直至成長過程,我們也隱約聽見宛如槍與玫瑰、齊柏林飛船或平克佛洛伊德……那種發自內心的嘶吼吶喊聲。
──提子墨(小說作家╱書評人╱博客來推理藏書閣選書人)

作者完美運用了驚悚小說的經典元素:曲折詭譎、出人意外 。
——《出版人周刊》

故事架構完整,節奏明快,在驚悚小說領域中,是少數堪與一九八一年湯瑪斯‧哈里斯的《紅龍》匹敵的小說。
——《每日郵報》

節奏明快,故事情節曲折,令人愛不釋手,讀了就停不下來……別人是喝酒宿醉,我飲下此書,也宿醉了。讀到結尾,實在捨不得就此結束,好想再多讀一些這些角色的故事。五顆星,滿分。必讀。
——《情節書評》Clues and Reviews

《四猿殺手》除了有連環殺人和懸疑等傳統元素,更以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速度衝破迷霧,破解迷團。狂飆至終點,過癮之極。
——大衛‧莫瑞爾,《紐約時報》暢銷小說《藝術謀殺》、《第一滴血》作者

精采。曲折起伏。這位精神病患,實在抓人眼球。
——馬克‧偉柏,《蜘蛛俠:驚奇再起》、《天才的禮物》、《戀夏500日》導演

緊張懸疑的傑作!真不希望故事結束,可結局真是令人拍案叫好啊!此書必定成為二○一七年犯罪驚悚小說的代表之作。
——瑪克辛格羅夫斯(Maxine Groves),《亞馬遜》、《好讀》書評家
一本令人著迷上癮的恐怖傑作。《四猿殺手》一開場就氣勢逼人,帶領讀者一路飆至結局,停都停不下來。J. D. 巴克,一顆耀眼的後起之星。
——貝瑞‧蘭開(Barry Lancet),文學奬得奬人,《Tokyo Kill》、《Pacific Burn》作者
作者J.D. 巴克在《四猿殺手》中,運用一個個的謎團,交織串連,塑造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新犯罪形象,成就了一本令人振奮的驚悚小說。作者以離奇的謎團、明快的節奏,引領讀者穿越一道道曲折起伏的黑暗隧道,歡迎一起扣好安全帶,盡情享受。
——阿歷克斯·多倫(Alex Dolan),《THE EUTHANIST》作者

內文試閱
波特(第一天,上午十點三十一分)
庫克郡法醫辦公室在芝加哥巿區的哈里森西街上,波特和納許從銳穎大樓順利趕到,將車停在前方預留給執法人員的停車格上。艾斯萊要他們去停屍間與他會合。
波特向來不太喜歡接近停屍間。甲醛和消毒水似乎刷新了空氣中的氣味,卻無法掩蓋停屍間那一抹臭腳丫的氣味,以及腐壞的起司和廉價的香水味。每次一跨進去,他就會想起高中時老師逼他解剖的豬仔死胎,只想趕快逃出去。
四面的牆壁塗著明亮的亮藍色油漆,稍稍減弱了身在死人堆中的不舒服。工作人員清一色的冷漠表情,讓波特恍忽間以為自己看到的是自家冰箱內的光景。但納許卻一副沒事的樣子,他現在就駐足在走廊中央的販賣機前,仔細打量著裡面的商品。
「巧克力棒賣完了,怎麼沒補貨啊?誰負責的啊?」他嘟嚷著。「喂,山姆,能借我一個二十五分硬幣嗎?」
波特沒理他,逕自推開雙扇不?鋼門走了進去,迎面就看見一張綠色的皮製沙發。那大約是約翰.甘迺迪就任時新添置的。
「拜託,我肚子餓了!」納許在他身後哀號。
湯姆.艾斯萊坐在停屍間裡面角落裡的金屬辦公桌前,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彈。他抬眼一看,蹙眉問:「你們是走路過來的?」
波特原本打算告訴他,他們是飛車飆過來的,警燈都打開了,但想了一想說:「我們從銳穎大樓過來,剛才過去搜查受害者的公寓。」
大部份人都會追問他們有何發現,但艾斯萊例外,他對人的興趣只在脈搏停止後開始。
納許穿過雙扇門而入,手上拿著一包奇巧巧克力條。
「舒服了嗎?」波特問他。
「比較有力氣了,剛才都餓到快發脾氣了。」
艾斯萊起身。「戴上手套,兩個都要戴。跟我來。」
他帶路從辦公桌前經過,穿過房間後面的另一扇雙扇門,來到一間寬大的驗屍室。人一踏進去,立刻覺得室溫驟降了二十度,波特都能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房間中央,兩盞附有手把的圓形大手術燈各自懸掛在驗屍檯上方的兩側,一具裸男遺體躺在檯上,臉上覆蓋著白布,胸口被切開,Y字型的大開口從肚臍往上到胸腔分叉。
他應該帶口香糖進來嚼的,可以掩蓋一些難聞的屍臭。
「那是我們送來的遺體?」納許問。
「是的。」艾斯萊說。
遺體上的塵土已經清洗乾淨,但擦傷無法清除,成塊狀覆蓋在肌膚上,波特仔細一看。「我早上沒看到這些。」
艾斯萊指著右手臂和右腿上一塊巨大的黑紫色烏青。「公車撞上他這裡,看到條紋了嗎?是公車的網格出風口造成的。根據現場的測量,他被公車撞飛了大約六公尺遠,落地後又在柏油路上滑行了三點六公尺。內臟多處嚴重損傷,一半以上的肋骨斷裂,其中四支穿透右肺,兩支刺入左肺。脾臟破裂,還有一個腎臟也是。頭部的創傷是致死的主因,雖然其他重傷也能致死。他幾乎是立即死亡,沒有急救的餘地。」
「你要我們過來,就是為了看這個重大發現?」納許打斷他。「我還以為你找到了別的線索?」
艾斯萊頂著抬頭紋說:「噢,的確有個新發現。」
「別賣關子了,湯姆。你究竟有什麼新發現?」波特問。
艾斯萊朝一張不?鋼桌走去,指著一個似乎是棕色的拉鍊袋,袋內裝著──
「那是他的胃?」納許問。
艾斯萊點點頭。「有發現什麼怪事?」
「有,它不在他體內了,」波特說。
「還有呢?」
「我們沒時間猜謎,博士。」
艾斯萊嘆口氣。「看到這些斑點了嗎?這裡,還有這裡?」
波特傾身仔細一看。「這些是什麼?」
「胃癌。」艾斯萊解開謎題。
「他快死了?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嗎?」
「這是胃癌晚期,到了這個地步,通常回天乏術了。他應該會很痛,所以一定很清楚自己的病情。他的毒物檢驗結果顯示出一個有趣的現象,他體內有高劑量的人工體抑素,這種藥物通常用來止嘔止瀉。還有一定濃度的賀癌平凍晶注射劑(Trastuzumab)。這種注射劑有些意思,一開始是用來治療乳癌的,後來發現它對其他癌細胞也有效果。」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循藥追蹤下去。」
艾斯萊緩緩點點頭。「很可能會查到一些線索。賀癌平凍晶注射劑是靜脈注射,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一星期一次,不過到了癌症晚期,次數可能會增加。一般私人診所不提供這種藥物治療,所以他應該會去大型醫院或高檔的癌症治療中心。這類醫院在芝加哥並不多。而且這種藥物會導致心臟併發症,所以醫護人員會全程監視。」
納許轉向波特。「他既然快死了,會不會是故意衝出去讓公車撞?」
「不見得,否則他幹嘛又綁架一個女孩?我覺得他打算親手了結這個女孩。」他轉回去問艾斯萊,「你估計他還能活多久?」
艾斯萊聳聳肩。「難說,但不會太久,或許幾個星期,不會超過一個月。」
「他有吃止痛藥嗎?」波特問。
「我在他胃裡發現一粒尚未完全消化的疼始康定(oxycodone)止痛丸。我們正在檢驗他的頭髮,看看殘存在體內的藥物反應。我覺得應該會查出嗎啡。」艾斯萊說。
波特瞥了遺體的黑色頭髮一眼,髮絲能保留用藥和飲食的足跡。四猿殺手將頭髮理得短短的,不到三公分長。一般人長髮的速度是一個月一至二公分,這表示他們至少能追溯兩個月內的用藥和飲食足跡。運用髮絲做藥物測試,準確度比用尿液測試高出五倍。多年來,他看過許多嫌犯用五花八門的手法稀釋尿液,將藥物排出體外,從蔓越莓汁到事先排空尿液都有。但頭髮就無法作怪了,所以才會有許多觀護中的毒蟲乾脆把頭髮剃光。
「他有頭髮。」波特輕輕地說。
艾斯萊困惑地蹙起眉頭,後來才明白過來。「我沒發現他做過化療的跡象,一次也沒有。有可能是發現得太晚,傳統療法已經起不了作用。」艾斯萊朝另一張桌子走去,死者的個人物品整齊地羅列在桌上。「這個小鐵皮盒內」—他指著一個銀製小盒子—「全是樂必寧。」
「那是安撫焦慮的,對吧?」波特說。
納許嘻嘻一笑。「一個連環殺人犯也會焦慮,這可真是奇怪了。」
「醫生有時候會開樂必寧給胃癌患者,以維持胃酸的正常分泌。焦慮的人,胃酸分泌旺盛,樂必寧能緩和症狀,」艾斯萊說,「所以他很可能比我們都冷靜。」
波特垂眼看著被封入塑膠證據袋中,標了號的懷錶。錶面雕刻著精緻複雜的圖紋,下面的指針清晰可見。「上面有指紋嗎?」
艾斯萊點點頭,「他的手有幾處擦傷,但指紋沒有受損。我收集了一整套的指紋送去鑑識實驗室了,現在還沒有回音。」
波特的目光落在那雙鞋子上。艾斯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噢,差點忘了鞋子。過來看看,好奇怪。」他拿起一支鞋子,朝屍體走去,將鞋跟貼在屍體的光腳旁邊。「尺寸幾乎大了兩號。他還在鞋尖處塞了衛生紙。」
「誰會穿大兩號的鞋子?」納許問,「你不是說那雙鞋大約一千五百美金?」
波特點點頭。「也許不是他的鞋,我們應該採個指紋,查一查。」
納許瞥了艾斯萊一眼,然後環視一圈。「你們有……沒事,我看到了,」他快步走到另一個檯子前面,拿了一套採取指紋的工具走回來,手法老練地在鞋子上倒下粉末。「好了。」
「採下指紋,送去鑑識實驗室,一定要確保他們知道事態緊急,必須率先處理這些指紋。」波特說。
「馬上辦。」納許立刻回答。
波特轉向艾斯萊。「還有別的事嗎?」
艾斯萊蹙起眉頭。「怎麼?藥物檢驗結果還不夠?」
「那不是──」
「還有一件事。」
他帶頭繞到遺體的另一側,拉起遺體的右手,波特立刻移開視線迴避胸腔上血腥的開口。
「這裡有個刺青,」艾斯萊告訴波特,手指指向遺體手腕內側的黑色小圖紋。「應該是數字八。」
波特傾前,「也可能是無限大的符號。」他拿出手機,拍下照片。
「是剛刺的,傷口還有些紅腫,應該刺不到一個星期。」波特試著解讀。「可能是某個宗教符號,畢竟他是個快死的人。」
「答案就留給你們刑警去查囉。」艾斯萊說。
波特掀開覆蓋在遺體面部的白布的一角,布料「啪」地發出魔鬼氈的聲音。
「我會試著重塑他的臉。」
「你們能重塑?」波特問。
「不是我,」艾斯萊說明,「我有個女性朋友在科學與工業博物館工作,專門和年代久遠的殘破遺體打交道。她過去六年來,一直在重塑麥克亨利郡附近發現的、伊利尼維克印第安人部落的遺體。她經手的,通常是破碎的頭骨和骨頭,沒有一樣是……新鮮的。但我認為她一定能勝任,我打電話問過了。」
「女性朋友,嗯?」納許插話進來,「你交了一個女性朋友?」他採集指紋完畢,正在收拾工具。「我採到了六個不完整的指紋,以及至少三個完整的拇指指紋。所以有三個拇指指紋,我不是在暗示我們的無名屍體有三隻拇指,不過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簡單多了。我去查這些指紋,然後我們在戰情室會合?一個小時後?我待會順便過去向大隊長做簡報。」
波特想起口袋中的日記本,一個小時足夠了。

日記
父親快走到樓梯盡頭時,我才鼓足了勇氣追了上去。他眉頭蹙起,用眼神示意我回到廚房去,但在看到我堅決的表情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父親走到了階梯尾端,又傳來了一聲哀號,這次的聲調更加急迫。
父親僵立在階梯上,瞪著地下室的一個角落看。
「噢,孩子的母親?妳做了什麼?」
樓上的母親居然不再哼歌,而是唱起歌來了,同時還有碗盤的碰撞聲。難道她又舀了第二碗燉湯?她沒有回應父親,但我很確定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就像我能清楚地聽到她的歌聲。
我走下最後幾個階梯,跟隨父親的目光望向蜷縮在角落裡的男人。他被銬在一根粗粗的水管上,嘴巴被兩道長長的,繞過腦袋瓜的膠帶封住,嘴角還露出布料。待會扯下膠帶時,一定會連帶將頭髮連根拔起吧。
卡特先生滿眼的哀求,白襯衫被撕破了,鈕釦必定散落在灰塵滿佈的地板上和髒灰灰的小兔玩偶之間。胸膛上全是長長的割痕,有幾道從肩膀直劃到小腹底端,有一道甚至割得更低,我連忙忽略刀痕盡頭的下場。一想到,就覺得好痛。
他破爛的襯衫和褲子上,全因為鮮血而變成深色。身體下是一灘濃稠的血,空氣中飄蕩著鐵器鮮腥的氣味。他兩眼黑青,鼻子也斷了。
父親瞪著他。「我們不能這樣對待鄰居啊。他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一條醃黃瓜。」
我想回應,但喉嚨乾澀,只能低低地應付了一聲。
卡特先生瞪著我們兩個,被堵死的口中發出微弱的嗚咽,淚水滑落兩頰和衣領。
母親衝下樓梯,來到我們背後,輕蔑地怒視卡特先生,滾燙的怒火翻滾整間地下室。「那個,那個……男人,他根本不算是個男人,剛才居然痛毆他美麗的妻子,還大剌剌地過來我們家,一邊晃動他的生殖器,一邊汙蔑我光是這樣看著他就已經興奮了,所以他馬上就會給我高潮。真是不要臉,他別想我會像可憐的小麗莎那樣乖乖挨揍。老天都知道她不會傷害別人,即使是面對這個混帳,她也是不會傷害他的。」
父親沉思了一下。「所以妳就揍了他,把他拴在我們的地下室?」
「喔,我沒有打他,只是把他推下樓梯,用鏈條把他拴在水管上,拿刀想割下他那根邪惡的東西。沒想到那東西真難搞,弄了三個小時,還只割出一道溝,不過我的興致很高,原本打算晚餐後再繼續的。說到晚餐,都已經涼了。」
父親緩緩點頭,然後朝卡特先生走去,單膝跪在他旁邊。「事情真是這樣嗎,賽門?你打了你老婆,然後過來我家,威脅我老婆、我的愛人?威脅那邊那個漂亮男孩的母親?你真的做了這些事嗎?」
卡特先生瘋狂搖頭,目光從父親跳到母親,最後又回到父親臉上。
母親從背後拿出一把長刀,朝那個男人衝去。「騙子!」她放聲尖叫,長刀插入了男人大大的肚子,嘴巴被堵死的男人痛叫一聲,滿臉漲得通紅,隨即又慘白一片,只見母親抽出了刀子,沒想到傷口只冒出了少量的鮮血。
我著迷地看著白白肥肉之下的黃色脂肪和更深處的暗色肌肉。刀口隨著呼吸敞開又閉合,好似它也會呼吸。我往前跨出一步,想看得更仔細一些。
母親再次舉刀。
父親若是想阻止,絕對有辦法阻止母親,但他沒有,只是蹲在卡特先生旁邊冷冷地看著母親的動作。
母親的刀猛然刺入男人的大腿,刀尖穿透肌肉,咚的一聲撞上水泥地。男人又一次尖叫,又一次淚流滿面。我看著覺得有趣。長大的男人不能哭,父親是這麼告訴我的。
母親轉動長刀,幾乎轉了一整圈,才拔出刀來。這次帶出了鮮血,很多的血,男人扭曲的腿下,顯現出一灘新鮮的血。我忍不住嘴角一動,微笑出來。我原本就不喜歡卡特先生,一點都不喜歡,現在他又對卡特太太動粗?能看到他遭受報應,真是痛快。女人是要用來被疼惜和尊重的,他必須學會這點。

波特 (第一天,上午十一點半)
雖然距離上次踏進一五二三房只過了兩個星期,這個位在密西根大道,芝加哥總警局深處的地下室,卻似乎死寂一片。
沉睡中。等待中。
他彈起燈光的開關,聽著燈泡嗡嗡地亮起,光芒穿透污濁的空氣放射出去。他朝辦公桌走去,翻了翻桌上散亂的各式文件和檔案夾,一切就跟他離去之時,一模一樣。
妻子就在遠遠的右邊桌角的銀製相框內,望著他。一看到妻子,波特不禁報以微笑。他側坐在桌邊,將電話機拉到面前,按下妻子的手機號碼,三聲鈴響後,話筒響起了她熟悉的語音留言:
您好,我是海瑟.波特。既然這是語音信箱,我很可能看見您的來電顯示後,決定不想回覆您的來電。若您願意進貢巧克力蛋糕之類的美食,請傳簡訊告知詳情,我會重新考慮您在我社交圈中的位置,也許就—
波特掛斷電話,拇指壓著一疊標誌著「四猿殺手」的文件,快速翻閱。截至今日為止,一切搜集來的關於兇手的情報都收納在這個文件夾內。
他追緝四猿殺手已經五年多了。這段期間,死了七個無辜的女孩。
二十一個盒子,忘都忘不了。
他忘不了那些盒子,每次閉上眼睛,它們就陰魂不散地盤踞在腦海。
這間辦公室並不大,是個大約九公尺長、七公尺寬的長方形,旁邊尚有五張比局裡最資深的同仁更老的金屬桌,雜亂地散放著。遠遠的角落裡,有一張老舊的木製會議桌,是波特在同樓層的一個儲藏室找到的。桌面傷痕累累,失去光澤的亮光漆上,覆蓋著多年來上百個玻璃杯、馬克杯和罐頭所留下的圈圈印記,還有一處大大的棕色污塊。納許堅持那輪廓很像耶穌基督,不過在波特看來,那只是咖啡的污漬。兩人也早早就放棄刮掉那片污點的願望。
會議桌再過去,牆壁上掛著三塊白板。前兩塊貼著四猿殺手的受害者照片,以及不同的兇殺現場照片,而第三塊目前空無一物。專案小組之前都運用這最後一塊白板來做腦力激蕩。
納許走進房間,遞給他一杯咖啡。「我在星巴克遇到華特森。我跟他說,等他上樓完成報到手續,就下來這裡找我們。其他組員也已經在路上了。你現在腦袋裡裝著什麼?我都聞到煙硝味了。」
「五年了,納許。我差點以為此案會沒完沒了。」
「不過還有一個女孩,我們必須找到她。」
波特點點頭。「對,我知道。我們一定會找到她,送她回家的。」
六個月前,在茱蒂.布朗明頓被綁架後,他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結果他們並沒有及時找到那個女孩。面對女孩們的家人,他無顏以對,也實在不能再面對另一個絕望的家庭。
「哈,你來了!」克萊兒.諾頓在門口大聲嚷嚷。
波特和納許的目光從白板轉了過去。
「這個地方沒有你,簡直就像個太平間,山姆。我要抱抱!」女人穿過房間,抱住波特。「答應我,只要有任何需要,一定打電話告訴我,好嗎?」她在波特耳邊低語。「我隨時隨地為你效勞,二十四小時無休。」
無論是哪一種形式的崇拜,都會讓波特緊張兮兮。他輕拍克萊兒的背脊幾下,隨即退開。他現在的樣子必定像一個在眾目睽睽下回抱一個祭壇侍童的神父,超級尷尬。
「真是感激妳,克萊兒。謝謝妳守住了堡壘。」波特回答。
克萊兒.諾頓在警界服務了將近十五年。當初只做了三年的巡警,就榮升為芝加哥警局最年輕的黑人女刑警,因為當時還是巡警的她,協助偵破了芝加哥有史以來的最大毒品交易鏈,涉案人全都不到十八歲。最後抓獲二十四個學生,大多是庫力高中的學生,不過涉案高中多達六所。這些學生在校園中作案,使得案情複雜化,於是娃娃臉的克萊兒就偽裝成高中生混進去臥底了。因此她得了一個綽號《龍虎少年隊》,這是福斯台的一部舊影集的名字。不過專案小組沒人膽敢當著她的面叫這個綽號。
克萊兒搖搖頭。「你應該感謝我,幫忙看顧你那位搭檔。他最近就像一個石頭,悶不吭聲。如果把他鎖在房間裡,一個小時後回來看,就會發現他死在地板上,舌頭伸進插座裡。」
「咳,我就站在這裡,」納許說。「聽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啊。」她轉身過去,一把搶走納許手中的咖啡。
愛德溫.克羅宙斯奇,簡稱「克羅滋」,走了辦公室,手裡拿著一個快爆掉的公事包,另一手是吃一半的巧克力杯子蛋糕。「我們樂團終於又能聚在一起了?也是,該是時候了。如果再讓我待在下面的電腦中心破解那些鬧翻情侶的色情硬碟,我就要回老本行去設計電玩了。你最近如何,山姆?」他伸手拍了波特肩膀一下。
「嗨,克羅滋。」
「很高興看到你回來。」克羅滋將公事包往一張空辦公桌上一扔,把剩下的杯子蛋糕全塞進嘴裡。波特瞄到華特森站在門口,便招手要他進來。「克羅滋,克萊兒,這位是保羅.華特森,是我們從鑑識實驗室借調過來協助辦案的。有人看到何斯曼嗎?」
克萊兒點點頭。「我二十分鐘前才跟他談過話。他正在調查塔伯特的資產,不過還沒有結果。他說一有發現會立刻通知你。」
波特點點頭。「好,那我們開始吧。」
五個人穿過辦公室,在會議桌前坐了下來。白板上,四猿殺手的受害人垂眼盯著他們看。「納許,埃默里的照片呢?」
納許翻出口袋中的照片,交給他。波特將照片貼在白板遠遠的右邊。「我要從最開始重溫一遍。你們對這個案子的案情發展已經很熟悉了,但華特森不是,我們挑重點幫他補習。」他指著白板左上方的照片。「卡莉.崔邁爾,二十歲,二○○九年三月十五日遭到綁架。這是第一個受害人—─」
「這些我們都知道啊。」克萊兒插話進來。
「她是第一個兇手以四猿殺手的手法殺害的人,證據顯示他手法老道,很可能以前就有殺人的經驗,」克羅滋說,「在他之前沒有人像那樣,割下受害人五官裝到盒子裡當成包裹寄出去。連續殺人犯會策劃細節,並隨著時間一步步增進手段和技巧。」
波特繼續說。「她的父母是在星期二報案尋人,星期四收到她的耳朵包裹,星期六收到她的眼睛,再一個星期二收到她的舌頭。這些全都裝在一個白色小盒子裡,並以黑絲帶綁好,地址和收件人等細節全是手寫,沒有一個印刷字。這個兇手相當謹慎。」
「所以才會推測她不是兇手的第一個受害者。」克羅宙斯奇重申。
「收到最後一個盒子後的三天,一個在阿爾蒙德公園慢跑的人發現了她的屍體。她被架在長椅上,手裡黏著厚紙板,上面寫著『非禮勿動』。她的眼睛寄到時,我們已經猜測到他的手法和計劃,而這最後一塊厚紙板印證了我們的推測。」
華特森舉手想發問。
納許翻白眼。「這裡不是小學教室,博士。有話就說。」
「博士?」克羅滋重複。「噢,我明白了。」
「我好像看過有報導指出『非禮勿動』是兇手挑選受害者的準則?」華特森問。
波特點點頭。「我們是在第二個受害者艾兒.伯當出現時,抓到這個模式的。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受害者觸犯了兇手的禁忌,所以遭到殺害,不過在艾兒案中,我們發現兇手想對付的,根本不是這些女孩,而是女孩的家人。艾兒.伯當是在二○一○年四月二日失蹤,距離第一個受害者遇害的時間,差不多一年,當年她二十三歲。兩天後,她父母收到她的耳朵包裹,案子就移轉到我們手中。大約一個星期後,她的屍體被發現,手裡拿著一張所得稅申報單,單子上是她祖母的姓名,申報年度是二○○八年。我們深入調查,發現她祖母其實在二○○五年已經去世。死者的父親三年來,冒名謊報以取得退稅款項。我們請來經濟犯罪中心的邁特.何斯曼協助調查,他發現這場騙局比表面看到的更深。艾兒的父親總共冒領超過十二個人的退稅款,這些人全都已經死亡,而這些人全都是他經營的養老院的住戶。」
「四猿殺手怎麼知道這些事?」華特森問。
波特聳聳肩。「不清楚,但這項新發現促使我們回頭調查卡莉.崔邁爾的家人。」
「第一位受害者。」
「結果查到她母親在為她所服務的銀行洗錢,十年,金額超過三百萬美元。」波特說。
華特森蹙眉。「一樣,四猿殺手怎麼知道她幹的好事?也許答案能引導我們查案。調查和這些犯行有關的人,就能查出四猿殺手的身份。」
克羅滋冷哼一聲,「是啊,用說的比較簡單。」他站起來,朝白板走去。「梅莉莎.魯麥克斯,第三位受害者,她父親在販賣兒童性虐待照片。蘇珊.戴弗如的父親在自家珠寶店內,以假鑽石換取別人的真鑽石。芭芭拉.麥克英萊的姐姐打死了一個路人,之後,芭芭拉就失蹤了。在四猿殺手對她出手之前,沒人知道芭芭拉的姐姐殺人。愛莉森.克萊莫的兄弟在弗羅里達經營一家違法的血汗工廠。最後,茱蒂.布朗明頓,兇手最近期的受害者─—」
「在埃默里.康納之前的受害者。」納許插嘴解釋了一句。
「抱歉,在康納小姐之前的最近期受害者。茱蒂的父親為卡力托.卡帖爾進口可樂。」克羅滋輕敲每一張照片。「這些女孩都跟犯罪的人有親屬關係,但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聯。寫在白板上的罪行,各自獨立,彼此之間也沒有關聯。」
「他把自己當成正義使者了。」華特森咕噥著。
「是啊,比執法人員還厲害的偵查員。這些罪行全都不在我們的偵查範圍內,全是在查辦這樁連續謀殺案的同時才發現的。」波特說,「沒有四猿殺手,這些犯人就會是漏網之魚。」
華特森起身朝白板走去,瞇著眼一一打量著照片。
「怎麼了,博士?」克羅滋說完,哈哈大笑,卻引來大家的瞪視。
克羅滋皺起眉頭,「喔,納許就可以叫他博士,資訊人員就不行了?我終於明白地下室這裡的潛規則了。」
華特森輕敲白板。「他越殺越上癮,癮頭逐步加大中。看看這些日期。」
「不會繼續加大了,」納許說,「他再也不能殺人了。」
華特森把手機放回桌子上。「他快死了,於是寫下日記,然後綁架最後一個受害者,再跳出去讓公車撞死,他很清楚有了那個耳朵我們就能辨認出他就是四猿煞。而這個無限大刺青可能就意味著,他要人死留名,千秋永在。」
「為連續殺人的一生打一個整齊漂亮的結。」波特輕聲說。
「這些絕頂聰明的人與執法人員周旋多年後,希望留名於世,渴求世人都知道他幹下的豐功偉業。如果你是四猿殺手,會甘心默默無聞地死去?」華特森搖搖頭,「當然不會甘心,如果你跟他一樣逍遙法外多年,必定會爬到屋頂上大聲炫耀的。更何況,我們現在已經奈何不了他,他就能在歷史上留下一個光榮的名聲。」
波特很清楚這個孩子的推論一針見血。「好,那這與埃默里有什麼關係?」
大家沉默下來,沒有人知道答案。

日記
一陣淋浴後,我濕著頭髮,渾身痱子粉味,抬頭挺胸地走出臥室,回到了廚房。現在的我胃口大開,燉牛肉香噴噴地竄進我鼻孔中,一屁股坐進我的座位,舀起晚餐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邊吃邊提醒自己要咀嚼。母親剛才哼的搖滾曲已經深入腦海,我居然也哼了起來。我向來就有音樂天份,即使當時我年紀尚小。
爸媽還在地下室,兩人的笑聲爬上樓梯,四處迴蕩,他們是如此的開心。卡特先生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暈過去時,我就沒了新鮮感,興致也褪去。他的確失血很多,但不足以致死,人體能夠承受百分之四十的失血量,以卡特先生這般的大塊頭算來,至少要失血超過四至五公升的量,才算失血過多,而剛才也不過一公升上下,不過也很難說的準,尤其是鮮血流淌在水泥地上的時候,只能粗略估算。要了他的命的,並不是失血過多,而是恐懼。
我在樓梯上看到父親啵地剜出卡特先生的眼睛,卡特先生似乎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直到父親將眼球放到他手裡,要他自己保管,他才死死地握著。父親放聲大笑,母親則拿刀繼續劃割肌膚。
最初只是淺淺的劃幾刀,只留下幾道較深的刀痕,母親在玩弄他,先在他的肩膀劃出兩公分長短的刀傷,引起他的注意,再拿刀使勁刺入大腿,再一個扭轉(母親真是喜歡扭轉刀子)。
沒了眼睛的卡特先生並不知道下一刀何時砍下,又會砍在何處。光是想像這樣的不確定感所帶來的恐懼,就興奮到足以讓心跳加劇數倍。
後來卡特先生休克,失去意識,父親就交代我上樓去拿嗅鹽。我們玩得正盡興,沒人希望他昏過去,否則還有什麼樂子可尋?可是沒過多久,我們就沒辦法叫醒他了。
就在最後一刻,卡特先生深深吸了口氣,痙攣幾下,身子一挺,然後就癱死在地板上。我想他應該有大小便失禁,但地上一團髒亂,無法分辨就是了。這事是母親起的頭,所以父親必定會要她清理乾淨,這是家規,父親熱愛他的家規。
樓下又爆起一陣笑聲,他們到底還能做什麼?
我正打算再舀一碗燉湯時,聽到有人在敲廚房的紗門,轉身一看,卡特太太就站在門外。
「我先生在這裡嗎?」她輕輕地問。她兩眼紫得發黑,很嚇人。左頰也一片黑青,右手扶著左手腕。
我拿過餐巾輕拭嘴角,其實並沒有這個必要;我向來不是吃飯邋遢的人,但我需要時間思考。
「他一直沒回家。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卡特太太的聲音低低的,又沙啞,看來她哭了很久。
真不知道她幹嘛還想要先生回家。卡特先生那麼對待她,難道她真能假裝沒事,讓先生大搖大擺地回家?
我起身朝紗門走去,看到門釦並沒有釦上,她根本不需要我的應允,直接開了門就能進來,她又是我家的常客,以前有幾次她敲了兩下就自行拉開紗門進來,現在怎麼不進來呢?她就站在後門的階梯上,用被打成烏紫的腫脹眼睛從細縫看著我,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了。
「等等,我去問母親。」我以早熟的沉靜語調說,既漫不經心,又充滿自信,暗示她—妳可以信任我,我一定盡全力幫妳,善良的女士!
她點了點頭。這個動作必定牽動了傷口,因為她的臉都扭曲在一起了。
我給了她一個微笑,就蹦蹦跳跳地跑下樓梯。



J. D.巴克

姓名:J. D.巴克J. D. Barker
以處女作《Forsaken》名列美國暢銷作家之林,並入圍恐怖文學大獎史鐸克獎,更被拿來和史蒂芬‧金的作品比擬。文采橫溢的他,也因此受邀為經典名著《德古拉》撰寫前傳。巴克的時間通常和老婆一起度過,他們喜歡待在佛羅里達或是匹茲堡。

譯者
姓名:清揚
台大外文系。專職譯者。喜愛沈從文,詩經,散文,以林語堂為中英翻譯榜樣。譯作《聖骨拼圖》、《黑色密令》、《不安的靈魂》、《靈感來了:50部經典文學的幕後故事》、《長夜盡頭(01):擴散》、《異星記》、《妹妹的墳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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