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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躲到自家人地盤 實際上，京城的搜查，比楚玥得到的明面消息還要更嚴厲多倍不止。 寧王暈厥，第一次是在御駕之前，臉色瞬間煞白，重重倒地，皇帝親眼所見，尚且存有極大疑心，換上了西河王世子，他就深信其被趁機營救無疑了。 這是一個挑釁，皇帝深覺威嚴掃地，驚怒交加之餘，又覺西河王能無聲無息地策劃了這起事件，其探哨必久潛京城，又多又深，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既不計一切代價搜捕在逃的世子們，又嚴厲清掃諸藩在京的據點人手。 在這種無差別的地毯式清掃下，對寧王一方影響也很大，好幾個據點都折了進去。 對方一記回馬槍，申元差點露了痕跡，幸虧傅縉及時趕到，故佈疑陣，這才險險避過。 「後頭的搜索至少還有幾波，我們該如何是好？」 樊嶽面上是掩不住的焦慮，像城南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正是搜捕的重中之重，申元繼續留著風險太大。 轉移是必須的，可這要轉移到何處？ 一幅京城平面圖正鋪展在案，傅縉一寸寸凝視，目光最後落在信義、永寧等城東八坊之上。 「信義坊昨天才搜過，短期內應不會再搜。」 另外，信義坊和城南不同，前者是繁華巨富之地，能在裡頭開鋪置產的人家，基本都是有靠山的，房舍規整，人員沒這麼複雜，相對而言，它的搜查力度必然比城南輕些。 「可我們在信義坊無據點。」 這樣一個地方，東主流動性相對小，並不是新設據點的最佳所在。 傅縉道：「我們未必就得去據點。」 現在的據點，危險性反而更大，可大戶人家的宅子大，有的是一年半載都沒人看一眼的屋舍。 眾人深以為然，申元問：「承淵，我們該選哪一家？」 信義坊很大的，大宅富戶非常多，選準才出發，他們可不能在路上晃悠。 傅縉道：「需選鬧中有靜，規模大的老商戶。」 他們能想到的，搜捕者未必就想不到，所以太空、太大的宅邸可以捨棄，至於為什麼選大商號呢？因為流動人員大，偏偏它又有偏僻屋舍。 能在信義坊久駐的大商鋪，無一背景不小，況且它們都足足經營了幾十上百年的，皇帝都換幾任了，是據點的可能性其實非常低，相較而言，它們的搜查力度必然是最輕的。 申元略略思索就明白過來了，「承淵所言極是。」 諸人精神一振，方向定了，那該選哪一個老商號呢？ 一一勾選出來，略略商議，傅縉等人又親自去勘測過地形，最後圈定青石大街的信宜櫃坊。 傅縉看中的，就是這個幾年都沒人動過的小抱廈。 他策略是對的，奈何事情就是這麼湊巧，空置長達三年的議事廳因楚玥進駐而重新啟用。 她緬懷祖父，門一開，驟不及防，雙方直接面對面，微微上挑的一雙美眸倏地睜大，楚玥目瞪口呆，看一眼他，又看一眼申元。 傅縉素來知道她是個聰慧的，他神色繃緊，他投身寧王乃絕密，從不欲楚玥知曉，不，應該是說，他從不欲任何一個己方陣營以外的人察覺半分，可現在…… 不過不等傅縉給出反應，在驟眼一見的剎那，楚玥眉心一跳，立即搶先動作。 「無事！」 楚玥抬手，揮退將要衝至小抱廈門前的趙揚等人，並用身體遮住屋內，沒讓屋內景象落入第三人之眼。 「你們退出去即可，告訴曹思，我有些事，前頭他主持便可。」說罷，她按了按青木，給了一個噤口不言的眼色。 她緩步入內，「夫君？」她微微帶笑，看了申元等人一眼，「我們去那邊屋裡說說話？」 楚玥很清楚，傅縉暗中進行的是一件什麼樣的事。 不管寧王日後如何，現當今皇帝在位，這就是一件謀逆的大事，直接和他本人的身家性命掛鉤，且這不是傅縉一個人的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提前暴露志向的話，對寧王的打擊也是空前的巨大，甚至有可能是毀滅性的，他蟄伏隱忍多年之功，必一朝盡付東流。 楚玥非常清楚，她不能迴避，必須馬上和傅縉面對面說明白。 她帶著傅縉去了斜對面的排房，讓青木守門。 青木同樣看清屋內情形，現在他必須處在申元一方的視線內。 門關上，屋內沒燃燭，頗昏暗，日光從窗紗中濾進，傅縉一半身體籠罩在光線中，另一半身體沒入昏暗。 楚玥回身，見他下頷繃得極緊，神色肅然，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夫君，那是寧王世子吧？」 此言一出，意料之中，眼前傅縉眉心一蹙，眸中銳光驟放，瞬間如被鷹隼盯鎖。 楚玥早有心理準備，她放鬆身體、放緩表情，儘量減少自己的威脅感，她緩步上前，仰臉看他，「那日在馬車上，世子是藏在短榻裡對不對？」 這事，三日前她還以為自己得做好事不留名，要藏在肚子裡一輩子，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傅縉一怔，「妳……」他驚疑不定，她是如何知曉的？ 楚玥笑，「夫君小看了我。那日行宮突然就有了刺客，陛下下旨搜捕，這本是常事，可這些日子搜捕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想來陛下是決心必要將人搜出的。偶爾我難免會想，莫不是那刺客攻至御前，致使陛下如此震怒？」 她微微擰眉道：「這彷彿有些不對，御駕前守衛森嚴，再有本事的刺客，怕也近不得前吧？」說著，她抬眼看傅縉，眼眸晶亮，「直到狼襲之事一出。」 傅縉不得不承認，她確實聰慧，他近日頻繁潛出，她卻早知道自己另有隱祕，只是茲事體大，她又如何敢聯想？ 楚玥輕輕一笑，「那日我榻上的錦墊綴了珍珠，來時我嫌它硌腿，掖起來壓著。沒想到，再登車時它卻撒了出來，我注意到，夫君有意無意瞥過短榻幾回。」 原來如此。 楚玥一口氣說著，也不讓傅縉有插話機會，她抱怨道：「回京路上那次搜查，可嚇壞了我，看見那衛兵手要擱在軟榻上，我冷汗都出來了。」 這話可不假，她話裡的抱怨真得不能再真。 傅縉眸光一動，「妳故意的？」 楚玥點頭道：「那人偷瞄了我好幾回，我都沒顧上他，這一急，就……」說罷前情，她望小抱廈方向望了一眼，面容有些憂色，「城裡現在搜得這般嚴，前頭議事廳又重開了，小抱廈雖在後頭，但只怕不夠清淨，可要我重新找個地方？」 外人發現如此機密，她想，滅口大約是最好方法。眼前傅縉眸光雖銳利，她倒沒在其中察覺肅殺之意。 但他不是一個人，其他人建議呢？甚至寧王世子之命呢？ 要知道，眼下可是關鍵時刻，申元的自由乃至性命，且他能否成功脫身，將大大影響寧王的後續計畫。 她不認識寧王世子，傳聞他宅心仁厚，不知真否？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句話，她倒是聽說過很多回的。 傅縉又該如何選擇？ 她和傅縉就是一對成親沒多久的掛名夫妻，甚至還未曾圓房。 楚玥從不欲以自己的性命來考驗任何人，所以最有效、最乾脆俐落的解決方法，就是主動上船。 前，她助過申元遁離行宮；後，直接出手幫忙藏匿，這事她已撇不開了，她若洩露，本人也是主犯之一。 「這邊過去有個小跨院，連接第一進和第二進的，不怎麼起眼，也是鎖著好幾年了，你說好不好？」 楚玥試探著伸手，扶住傅縉手臂，果然，他身軀不再繃緊。 傅縉確實鬆了一口氣，能這樣解決最好不過，他抬手拍了拍她擱在自己臂上的纖手，略略思索。 「確實極好。」他低聲說：「不過得先和世子說一聲，妳隨我去。」 肯定得給申元等人說明原委的。 楚玥一顆心落地，她點頭，「好。」 傅縉囑咐了楚玥幾句，先去給申元簡略說一下。 青木瞥一眼傅縉的背影，低聲問：「他是……」世子爺？ 楚玥微微頷首，她低聲吩咐，「應無事了，你切勿讓人到後頭來，也先勿出去。」 青木肩背繃緊，本呈極致防備狀態，聞言未曾放鬆，只他會意後立即收斂氣息。 傅縉進去也沒多久，便返身領楚玥入了小抱廈。 一進門，見申元正站起來，她了然，這是對傅縉之妻以示親厚。 楚玥斂衽，福禮道：「妾身見過世子。」 申元立即虛扶，「夫人何須多禮？快快請起。」待楚玥坐下，他笑道：「日前，還勞了夫人出手相助。」 看來，傅縉把該說的重點都說明白了，屋裡氣氛早不復先前緊繃，大家都神色輕鬆。 樊嶽笑讚道：「嫂夫人機敏啊！」 楚玥一看，這不是行宮門前搜查的羽林衛中郎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