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蔡榮勇

一九五五年出生於彰化北斗鎮（半路店）。

國立台中師院語教系畢業，擔任小學教師30年，退休後致力於兒童文學教育，擔任《滿天星兒童文學雜誌》主編18年。曾經到地利鄉地利國小，擔任半學期的兒童詩指導。現為《笠詩刊》社務委員、《台灣現代詩》監事。

◆詩集
《生命的美學》、《洗衣婦》、《蔡榮勇詩集》、《念念詩穎》、《再過一年》

◆幼兒文學
《兒歌創作集》、《地球髒了，怎麼辦？》

◆兒童散文
《布袋戲》、《北斗，我的最愛》

◆兒童詩創作
《體育課的香味》、《三葉集》、《一本畫不完的繪本》、《日記，謝謝你》

◆童詩教學
《兒童詩需要穿怎樣的衣服間論兒童詩指導》、《春天的隱身術》、《月亮謝謝您》、《童詩賞析》、《資賦優異兒童教育實驗研究報告（十一）》

◆作文指導
《一、二年級作文指導》、《中年級作文指導》、《親愛的，我把童詩改作文了》

目錄

自序

【輯一】半路店的童年
走入北勢寮半路店
北勢寮的童年
故鄉的北勢寮火車站
半路店
媽媽有兩個娘家
柚子樹
撿拾稻穗
廟
稻草蚊香
一棵龍眼樹
鞋子看到了
戲水
五分車
搔草
悄悄話
會發亮的豆子
蕃鴨
飼養兔子
青蛙
七面鳥
葉綠素
爆米香
第一本繪本
天主教堂
辛苦的汗珠
童話
掩嘓雞
布袋戲
電話
郵票
清水溝
放暑假
小火車
捉泥鰍
水雞
甜粿
童年的夥伴
柚仔花
繪本
再來
陀螺
阿嬤
阿公
毛衣背心
麻雀失聲
水牛
故里
蒼蠅
鳳凰木開花
老家
甘蔗歌
故鄉北斗
古井
北勢寮
一床棉被
半路店
祖母
童年老了
廣告看板

【輯二】吾鄉寶斗
吾鄉寶斗
找揣北斗
肉丸與林書豪
小火車的記憶
北斗的溫度
北斗牛墟
故鄉的柚仔腳
遠東戲院的辯證
北勢寮的早晨
北勢寮的店仔頭
李老城肉脯店
詩人林亨泰
公路局
故鄉―之一
故鄉―之二
四季
我在哪裡
往半路店的視線
舊街斗苑路
北斗媽祖婆謝許英女士
故鄉寶斗啊，我要為你歌唱
遙遠的故鄉
春天

【輯三】寫給阿母的詩
洗衣婦
阿母的課本
愛的光芒
老母，不識字
老母的一生
窮
洗衣婦
稻子的智慧
香烤魷魚與黑墨汁燉飯──哈姆雷特有一句名言，生存
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黃葉子
明昇老人養樂村
自卑
黑影
我轉來了
阿母，對不起
舊
阿母叫我名字
明昇安養院
念老母
母親
阿母的私房錢
阿母
入夜
插座
阿母是一株玫瑰花
定定說
歲月
麻油雞
記憶
富農站牌
之間
戶政事務所
波羅蜜多
回憶
輪椅的反思
念母親
今天是星期四
檳榔樹的話
無
黃昏
排七
仰望
空無
阿母百日祭

【輯四】寫給阿爸的詩
記憶中的阿爸
現此時
背影
我比阿爸幸福
食飽未？
阿爸老了
六月六日，那一天
萬仔！萬仔！
阿爸！阮轉來了
阿爸的輓歌
阿爸對不起
賣雞販
種芭蕉的態度
許久　許久
阿爸的身影
六月六日那一天
寫詩
阿爸主義
活著
我愛阿爸
阿爸謝謝您
員林到了
父親節
今夜的天氣這麼冰冷
活跳蝦
寫詩無路用
東螺北斗街
呵，父親
苦楝樹
芭蕉
六月六日後
孤鷺
阿爸的兒子
釀
我識字
遺照
蚊子
鹹酸甜
井
買雞喲
芭蕉
墓碑
芎蕉園
六月六日
父親的臉
背影
父親的臉，繪畫著
書籍
儉
阿爸，您離開了
黃脈赤桐
阿爸的世界
清明節
撿骨
叫，爸爸
麻雀
北勢寮的冬天
父親
撿金

【輯五】寫給弟弟榮聰的詩
板橋之行
握住你的手
給弟弟榮聰的一封信

序／導讀

自序

童年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早早上床睡覺，可以忘掉肚子餓、忘掉天黑，趕快天亮就有早餐吃。直到初三上學期，才學會復習功課晚睡，生命好像才懂得黑夜的孤獨。那時候，學業成績才能排在個位數字。

半路店是我誕生的地方，深刻的記憶點是讀國小一年級，阿爸扶著我的手教我寫名字。出生的時候，阿爸到照相館為我拍獨照，大概是一歲左右。那是我童年生活中唯一留下來的照片。

一年級就讀西安里學區的螺陽國小，上學時大家都得排隊走在石子路，往學校前進，大部分的同學都是赤腳，大約十到十五分鐘就可以抵達學校。記得一年級的級任老師謝滿足，秀氣的瓜子臉，對學生可用和藹可親四個字來形容。大部分的學生都不會說國語，老師上課的時候夾雜著台語。每次發下成績單好像很少有優，爸媽不識字，從不看成績單，也不知道成績單的意義。生活很簡單，回家寫完功課就出去玩。那時候屋前屋後植種植了數十棵柚子樹，附近鄰居的小孩都會這裡玩，玩捉迷藏、玻璃珠、橡皮筋、圓仔牌。吃飽飯後阿母就說上床睡覺，那時家裡窮，沒有收音機，沒有報紙、沒有半本課外讀物。電燈是小小的五燭光，比星光還小、還好月亮會睜大眼睛保護全家大小。

升上中年級，要背九九乘法表，級任老師只會要求死背，不會默背的同學，不准回家吃中餐，會背了才能回家吃飯。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感受不到九九乘法表深刻的回憶。這時候學校如火如荼推行講國語運動，在學校不准說台語，說台語的同學得掛著一個狗牌，上面寫著「我要說國語」。下課時，會看見許多小朋友掛著狗牌，在胸前晃來晃去。記得教室前面種了數棵鳳凰木，開花的花瓣非常鮮紅，再來好像就是一片花海。最快樂的事情，仍然是寫完功課就可以到柚子樹下跟小朋友玩耍，好像忘了把課本的語詞放入口袋裡。

升上高年級，吃晚餐後再課後補習，所謂補習就是不斷寫數學、國語測驗卷，檢討考卷，緊接著考得不理想的同學就會挨打。白天學校的課程也是一樣，體育課也是看老師的心情，讓大家玩玩躲避球。美術音樂課躲起來在樹下納涼，全部被挪用上國語和數學。記憶最深刻的是，電視誕生了，最高興的是，晚上補習放學回家，回家路上順便站在店家門口觀賞《勇士們》影集。那是補習後最快樂的一件事情，把數學國語偷偷的放入電視影幕裡。

國小六年期間，不曾閱讀過任何一本課外讀物，漫畫也不曾閱讀過，直到師專畢業擔任小學教師，第一次閱讀安徒生童話故事。也因為這樣不讓我的學生跟我一樣，購買了大量的兒童讀物，放在教室後面供學生閱讀。研究作文教學和兒童詩教學，讓小朋友品嘗到文學的滋味。任職彰化縣田尾國小，邊教邊學，自我研讀進修了五年的兒童文學。我和小朋友共築了兒童文學的美夢，也讓我嘗到了教書的熱情和樂趣。

童年似乎很平淡沒有什麼鮮豔的色彩，可是很快樂，好像雪白的雪，沒有留下任何煩惱的腳印。一片白茫茫的大海，總是有幾個人影在岸邊玩耍。讓人感覺夕陽在等我回家，回家的途中，兩旁的稻田好像也陪著我走路回家。回到家，一盆盆花花綠綠的盆栽露出微笑歡迎我回家。

童年很貧窮，家裡很乾淨，廚房沒有灶，一個灶放在外面，廚房也是客廳，有一張餐桌，一個菜櫥放著碗盤。沒有浴室，廚房的門關起來當浴室，沒有任何「電」字的設備，只有一盞五燭光的小燈泡，一間臥室，一家六口擠在一條薄棉被，冬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床棉被大家拉來拉去，舉行一場棉被拔河比賽，躲過寒冬。

想到阿爸的童年比我更可憐，他很小的時候，由親人抱著他送別父親，由阿嬤扶養長大，上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姐姐，那時阿嬤已經很老了，家裡沒有錢讓他去讀書。他從不講小時候的事情，在家裡很少說話。生活非常節儉，出門做生意，過午了，仍然趕回家吃冷菜冷飯。唯一的興趣就是種植花草樹木。

想起阿母的童年跟阿爸一樣可憐，兩三歲被曹家領養，養母隔年生病逝世，由雙眼全瞎的阿嬤扶養長大。七歲就得站在椅子上煮三餐。她在家裡做家事讀小學，國小畢業，養父就帶她到工廠當女工，薪水全由養父領走。

男女這麼貧窮竟然敢結婚，就這樣我被誕生了，爸媽構成了我的認識之旅。學會認識爸媽、國家、認識世界、認識自己、認識別人。這些認識構成私我的空間，構成我的思考，構成生命的神祕世界。

2022/3/1修
2023/4/12修

試閱

〈半路店的童年〉

半路店的檳榔樹，檳榔樹有陽光的味道，陽光擦亮童年，檳榔樹在北勢寮長高。
半路店的龍眼樹，龍眼樹有陽光的味道，陽光擦亮七月，龍眼樹在北勢寮結果實。
半路店的葡萄樹，葡萄樹有阿爸的味道，阿爸擦亮夏季，葡萄樹在北勢寮長出串串葡萄。
半路店的灶，灶有阿母的味道，阿母擦亮貧窮，灶在北勢寮煮飯。
我在北勢寮半路店出生，我的血液裡蘊藏了阿爸、阿母以及祖先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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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樹〉

清晨，陽光
打開竹門
瞥見柚子樹
伸出眾多的
小綠手

阿母在灶頭煮早餐
阿爸抽菸澆水賞花
阿嬤在屋前屋後掃地
麻雀唱著早安歌

阿爸吃完早餐
急著出門做生意
弟妹背著書包上學
陽光走在前面帶路

站在柚子樹下
他向我揮手
告訴我心中
有一顆柚子太陽

2023/6/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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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

媽媽
買了幾粒蘋果
買了一盒餅乾
買了一束香和一疊金紙
到廟裡向媽祖
許願，祈求媽祖
保佑全家身體健康
孩子認真用功讀書

跟媽媽到媽祖廟拜拜
有水果吃　有餅乾吃
媽媽臉上，還有幾朵烏雲
停駐在額頭上

心中有煩惱告訴媽媽
不用拜拜
煩惱馬上就飛走了
媽媽也是媽祖吧！

2018/12/1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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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

高鐵載著不敢閉上眼睛的我，奔跑。
向著故里田中奔跑，
火車經過隧道時
就會傳來廣播「田中站到了！」

故里雜草叢生
大部分土地賣給建商
天空不肯離開

春天來了
看不見那一棵巨大的柚子樹
香香的柚子花不再盛開
蜂蝶集體失蹤
麻雀找不到唱歌的舞台

故里，感謝您的厚愛
讓我留下快樂的回憶
再見，不敢奔跑

202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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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丸與林書豪〉

肉丸生
肉丸火
肉丸瑞
……
爭相發出香的武林帖
在中華路上招攬饕餮

現在
北斗是世界級的寶斗
美國NBA火箭隊當家後衛
──林書豪
谷歌上網超過2億條的信息

誰也沒想到打一場球賽
要賣出多少粒的肉丸

資本主義的舌頭
嘗不到肉丸的好滋味

2013/1/3修
2018/12/2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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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裡〉

家鄉，北斗半路店
阿爸種了數十棵芭蕉
阿爸往生了，芭蕉胡亂生長

童年在此，安睡了
活著的我，夢中驚醒
我在哪裡

2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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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老了〉

老了　阿爸　
沒有退休俸　可領
銀行存款簿　數字瘦巴巴
沒有土地　可出售
工作的體力　走下坡

種植數十棵綠芭蕉
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阿爸　老了
心情不敢　老
年輕的心　渴望工作
想當農夫　沒有農田
想做生意　沒有本錢
想做粗工　沒有體力

阿爸　老了
種植數十棵芭蕉樹
找到了生活的福音
每一弓芭蕉，躍出
生命的成熟

阿爸　在芭蕉上
找到了　哪吒三太子
遠離了　過胖的歲月
阿爸種芭蕉　咀嚼喪父的陰影
咀嚼跟阿嬤　相依為命的光陰

會讀あいえうお
不會ㄅㄆㄇㄈㄊㄉ

2012/7/18修
發表於笠詩刊3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