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穿越福爾摩沙:一位英國作家的臺灣旅行
 
作者: 歐文.魯特 
譯者: 蔡耀緯
書城編號: 1300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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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遠足
出版日期: 2017/09
頁數: 296
尺寸: 15x21
ISBN: 9789869532235

商品簡介
1920年代的臺灣最繁麗生動的畫像

1921年4月,英國旅行家魯特夫婦橫越太平洋和大西洋,返國途中,他們從南到北穿越臺灣(西方人稱為福爾摩沙)。由於當時英國接納日本移民前往北婆羅洲開墾,魯特得以透過殖民地官員友人的介紹,成為臺灣總督府的貴賓,在總督府官員的隨行下遊覽日本的島嶼殖民地。
此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日本統治臺灣即將屆滿三十年,進入文官總督時期,實施內地延長主義。然而,民族自決風潮已至,臺灣人的議會請願運動方興未艾;戰勝國日本雖取得世界強國的資格,但日本移民卻繼華人之後成為「黃禍」而遭到歐美排斥,且與英國的同盟關係進入尾聲,菸毒輸入中國的問題也備受質疑。在這隱隱不安的戰間期開端,臺灣總督府為魯特呈現的是一幕幕產業與建設突飛猛進、朝氣蓬勃的景象;曾經擔任英屬北婆羅洲殖民地官員的魯特,卻在讚賞進步發達之餘,憑著自身的東方知識和經驗、對於臺灣歷史的廣泛閱讀,以及不受官方行程拘束的觀察力,敏銳察覺到日本殖民統治光鮮亮麗的背後眾多扞格不入、困窘挫敗之處,尤其是日本對臺灣原住民理蕃政策的缺失,他都在書中一一針砭並給予建議。
西方老牌殖民帝國管理者與考察者的目光,來到了東方新興強權苦心經營的模範殖民地,雙方在美麗之島交會,究竟擦出了怎樣的火花?又是怎樣的洞察,得以穿透展示櫥窗,為1920年代的東亞島嶼留下繁麗而生動有趣的畫像?在近一個世紀後重讀這本遊記,縱使物換星移,仍宛如親臨現場般令人回味無窮。

1914-1918第一次世界大戰,1919田健治郎任臺灣首任文官總督,1920臺灣行政區劃(五州二廳)、《臺灣青年》創刊,1921議會設置請願運動、臺灣文化協會成立,1923《臺灣民報》創刊、日本裕仁皇太子視察台灣,1924臺灣治安警察法違反事件,1924-25二林蔗農事件,1927臺灣民眾黨成立、第一屆臺灣美術展覽會,1928臺北帝國大學設立、臺灣共產黨成立,1930嘉南大圳啟用、臺灣地方自治聯盟成立、霧社事件

本書特色
★西方殖民地官員第一手觀察,以獨到的觀點道出日本殖民統治臺灣的優缺點,並綜觀和分析臺灣各種產業和建設,是日治時期臺灣珍貴的精彩史料。
★著作等身的文學作家,以幽默風趣的文筆寫出引人入勝的報導文學,並大量參考臺灣歷史相關英文著作,是非常優秀的遊記作品。
★生動的文字穿插數十張日治時期的臺灣影像,讀來宛如親臨現場般令人回味無窮。

目錄

書系總序 林志明
推薦序 閱讀魯特臺灣遊記的五種方法 許雪姬
譯序 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蔡耀緯
前言

第一章 接近福爾摩沙
艾文先生的介紹信╱泗水丸號╱香港大酒店吵雜的食客╱遊龍嬉戲中誕生的福爾摩沙╱海盜、荷蘭人與國姓爺╱撒瑪納札的詐騙╱福爾摩沙的暴行與牡丹社事件╱臺灣民主國與劉永福的逃亡

第二章 南方港都高雄
包打聽先生╱亞熱帶氣候╱糖業與製糖所╱名片交換儀式╱政府官員的制服╱越村的習性

第三章 反抗軍首領國姓爺
日式旅館╱拜會臺南州知事╱荷蘭人的堡壘╱中國人叛亂╱國姓爺進攻╱荷蘭人爭取談判╱滿清的提議與卡烏的變節╱不屈不撓的揆一╱熱蘭遮城投降╱國姓爺的人格

第四章 古都臺南
教育的普及╱長老教會學校與醫院╱中國式寺廟、燈籠繪師╱製鹽和專賣制度╱混種船隻╱日式菜餚

第五章 山林的財富
茶代的習俗╱福爾摩沙鐵路╱林木資源╱阿里山╱嘉義營林俱樂部╱有禮的郡守

第六章 豐饒的平原
日式庭園╱日本音樂會╱臺中公園島上餐廳╱中國的穀倉╱製茶業╱烏龍茶╱農業與園藝試驗場

第七章 現代首府臺北
總督府╱報社印刷廠及其他景點╱開發與建設╱礦業╱銀行╱工業化征服

第八章 總務長官的晚宴
我們的女主人╱日語演說╱為何日本令人畏懼╱日本的人口外移╱日本移民╱日本的轉型

第九章 樟腦、鴉片與菸草
樟腦業╱鴉片工場╱管控鴉片吸食╱鴉片走私╱種植罌粟╱鴉片收益╱政府專賣事業╱監獄╱西班牙人與荷蘭人╱英國領事館

第十章 福爾摩沙的原住民
乘臺車旅行╱角板山據點,教化的原住民孩童╱獵首緣起╱中國人的暴行╱隘勇線╱討伐作戰

第十一章 日本人的挫敗
尷尬的時刻╱黑狐皮╱愉快的討價還價╱被糟蹋的原住民╱原住民部族╱古老的習俗╱原始的烏托邦╱缺乏同情心╱吳鳳的故事╱補救之道

第十二章 旅程的終點
友好拜訪╱感冒治療法╱金錢問題╱向越村道別╱善意之島

參考書目 關於福爾摩沙重要的英文著作
附錄一 馬來語、姆律語、福爾摩沙語詞彙對照表
附錄二 1897-1922日本經營福爾摩沙收支表
附錄三 1923-1924日本經營福爾摩沙歲入歲出預算對照表
附錄四 1897-1922福爾摩沙進出口列表


譯序

交會時互放的光亮──歐文.魯特和他的《1921年穿越福爾摩沙》(摘錄)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1926)

將近一世紀之後,重探一位西方旅人在日本殖民地臺灣的行蹤與見聞,心中浮現的竟是這首情詩。脈絡看似不太相干,情境卻是十分切合:途經臺灣的旅人與這個東亞島嶼的連結正如偶然投影、短暫交會之後即已各走各路,就連相逢的地點也一樣是在海上,縱然時間不一定是黑夜。
儘管如此,旅人與島嶼交會時互放的光亮,卻不容易輕易兩兩相忘。旅人對於島嶼的美麗富饒、原住民的淳樸熱情、外來殖民者的治理有方讚譽有加且印象深刻;但歷史學與人類學的訓練,以及身為日不落帝國的殖民地官員,在風土近似的地區累積的行政經驗,卻也讓他的凝視得以穿透官方行程的美輪美奐,洞察近代東亞民族西化的矛盾糾結、新興強權在既定世界秩序中的格格不入,以及日本殖民治理的弱點與不可告人之處,並援引自身經驗提出改進之道。
也正因如此,當這位旅人的足跡與見聞在六十多年後再次為島嶼所知,它的意義就不再僅止於一部走馬看花、歌功頌德的遊記,而是在世界大戰方歇,全球與亞洲局勢重組,日本對臺灣殖民統治也進入新階段的時空下,更增添了一層對時局與所經之地的觀照與反思,因此既是日本殖民時代臺灣歷史與社會研究的一份精彩史料,也是一部幽默風趣、引人入勝的文學作品。
以下將從前行研究的基礎出發,對這位兼具多重身分的旅人,以及這次意外的旅程,為今日的讀者做簡單介紹。

軍人、官員、作家、學者及其他

愛德華.歐文.魯特(Edward Owen Rutter, 1889-1944)的人生歷程不算漫長,其名聲或許也未足以在《大英百科全書》留下傳記,但他在二十世紀初卻同時具備了幾種身分,而且在這些身分上都獲得了一定的成就,可謂多彩多姿。
他是一位皇家海軍預備役工程師的兒子,自倫敦聖保祿公學(St. Paul School)畢業後,於1910年來到亞洲,加入英屬北婆羅洲特許公司,從見習生做起,逐步成為地方行政官、附民官;而後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他於1915年從軍並隨著威爾特郡團(Wiltshire Regiment)前往法國,而後在希臘薩羅尼加(Salonika)前線與保加利亞人作戰,1918年再回到法國,參與西線戰場的最後幾場戰役。正是在薩羅尼加前線,官拜上尉的他開始運用史詩形式,以詼諧逗趣又帶著感傷的溫暖筆調,將自己和同袍在戰場上的生活體驗、見聞與思考,經由志願入伍、在法國和希臘作戰、最後負傷返國休假的上流社會青年蒂亞達塔(Tiadatha)這位主人翁所受到的歷練敘述出來,連載於部隊官兵發行的報紙《巴爾幹新聞》上而大受歡迎;這些詩歌在戰後結集成書,1920年在倫敦由湯瑪斯.費雪.昂溫(T. Fisher Unwin)出版《蒂亞達塔之歌》(The Song of Tiadatha),隨即成為暢銷書,它與續集《蒂亞達塔的旅程》(The Travel of Tiadatha)都於1935年再版。即使在相隔近一世紀的今天,仍有文學研究者留意到這部暢銷一時、卻被戰爭文學的正典所忽視的作品,並呼籲重新正視和肯定其價值。
大戰結束後,魯特以少校官階復員,在北婆羅洲踏查一年半後返國,同時在行遍世界各地的豐富旅遊經驗中,逐漸展現自己在歷史學、人類學方面的才華。他先後成為皇家地理學會、皇家人類學會會員,對英屬北婆羅洲的歷史、民間傳說、自然資源與原住民族都留下極具參考價值的著述,例如《英屬北婆羅洲》(British North Borneo: an Account of Its History, Resources and Native Tribes, 1922)、《北婆羅洲的異教徒》(The Pagans of North Borneo, 1929),以及將砂拉越(Sarawak)發展成殖民地,由自己出任白人邦主的.英國探險家布魯克(James Brooke, 1803-1868)及其資助者的傳記 ,此外還寫過馬來亞海盜、以及「首航艦隊」(The First Fleet)的英國流刑犯開發澳洲的歷史,並先後編寫過七部關於1789年邦蒂號(HMS Bounty)水兵叛變事件的著作。 除了走訪臺灣(福爾摩沙)的遊記,他也留下了波羅的海三國與西印度群島的旅行記, 並為曾任砂拉越邦主私人秘書、一度改宗伊斯蘭教的政治冒險家麥布萊恩(Gerard MacBryan, 1902-1953)寫下朝覲麥加的旅行記。 此外他還為大戰期間的英國軍需總監考文斯爵士(Sir John Cowans, 1862-1921)、當時的匈牙利攝政霍爾蒂元帥(Miklós Horthy, 1868-1957),以及專為英國王公貴族畫肖像的匈牙利裔畫家德.拉茲洛(Philip de László, 1869-1937)等當代名流寫作傳記, 甚至也寫過科幻小說和童書,可謂著作等身。
魯特的多重身分還不只軍人、殖民地官員、學者和作家這幾種。一戰結束後,回到北婆羅洲踏查的原殖民地官員魯特,也當過一年半的種植園主人,殖民地官員和種植園主人的雙重身分,使得他在《英屬北婆羅洲》一書中對於公司開發土地取得營收的責任,與其照顧原住民習俗與權益的義務之間的矛盾有所描述,而他從這種雙重身分出發,將歐洲種植園主焚燒雨林以種植經濟作物的行為譽為「將不可馴服的事物馴服」,對原住民燒林游耕的評價卻未必正面。其後,1933年他與書籍設計師桑福德(Christopher Sandford, 1902-1983)等人合資買下金雞出版社(Golden Cockerel Press),成為共同發行人之一,負責新書行銷和編輯;金雞的書籍以精美的裝幀設計和木刻插畫聞名,但此時的銷售狀況其實不理想,多半虧本甚至滯銷,不過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所帶來的大眾閱讀需求,出版社反倒得以出清存貨,轉危為安。
二戰期間,重返現役的魯特少校在軍方的新聞部門工作,宣傳英軍在大戰中的表現,其寫作對象則以海軍為主,撰寫過護航船團和海軍航空隊的官方戰史。但他未能親眼看見戰爭結束,1944年8月1日在海軍部工作時死於心力衰竭,得年54歲。(未完)

摘文

第十章 福爾摩沙的原住民(摘錄)

離開福爾摩沙之前,我特別想看看原住民在自己部落裡的生活情形。承蒙外事課官員好意安排,我們得以造訪總督府經營之「歸順」蕃地的前哨據點──角板山。
某天早上十點,我們乘火車離開臺北,西行半小時後抵達桃園。往後的路程將要乘坐「臺車」,而下定決心輕裝旅行的我們只帶了一個小手提箱。但我卻留意到,越村比我們更勝一籌,因為他什麼行李都沒帶。如我所見,不帶任何東西的他圓滿解決了旅行的一大困擾,那就是行李問題。若能把自己訓練到這種程度,移動人生將是何等加倍快活、了無牽掛!既不需打包也不需開箱,更不會塞滿長物、徒增困擾,而且不必雇腳伕和付小費。另一方面,當然也就不會有睡衣和換洗衣物;但你也不可能什麼都帶,況且我在前文也提過,日本旅館提供的和服、拖鞋甚至牙刷都很實用。因此輕裝旅行對日本人來說更加輕鬆寫意,況且他們還不用經常刮臉。就算在從高雄到臺北的長途旅程中,越村的行李頂多也只有一個小公事包,我還注意到裡頭多半放滿了書本。
我們在桃園照例受到地方官員的迎接,他們為我們備妥臺車和苦力。臺車是一種裝有煞車的輕便推車。一個苦力於平臺上就能操作它。首先,苦力在車後奔跑、推它啟動,接著跳上車駕駛,直到速度減緩再下車推動。上山時需要兩名苦力操作,但下山時好戲才真正上演,讓你完全感受到在(相當簡陋的)私人觀光鐵道上長途旅行的一切驚險刺激。
鐵軌是軌距約18英寸的輕便線,枕木不過是些短木段。目前在福爾摩沙,只有主要城鎮間有道路相通,城鎮之外的郊區乃至山區則由這些臺車路線連結起來,全島總長超過550英里。不論最初是誰想到以這種方式開拓鄉野,他肯定是個天才,因為在這片幾乎沒有馬匹的土地上,臺車路線遠勝於跑馬小徑(bridle-path);不僅如此,它也成了從山區運送樟腦等物產下山的高明辦法。

乘臺車旅行

從桃園開始,公路沿線都鋪設了宛如路面電車路線的雙軌臺車道。他們在平台上為我們安放了轎子,我和太太裹著毯子(因為很冷)坐上第一輛臺車,越村和我們的手提箱則隨後坐上第二輛車。接著我們出發上路,我們發覺這是一種讓人愉快的旅遊型態。
行過一段長路、穿越平原,我們逐步上坡,到達俯瞰淡水河的一座山頂,接著雀躍地以飛快的速度下坡。臺車道自此變成單軌且有許多急轉彎,我們不只一次迎面遭遇上行的臺車,但由於煞車功能良好,我們總有時間停車跳下。有次,我們遇上一列滿載甘蔗的臺車,這時我們也得下車,讓苦力把臺車推到路邊,等候障礙排除再回到軌道上。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抵達淡水河岸,這時的淡水河不過是涓涓細流,沿著寬闊多石的河道流淌而下;一座由填滿石塊的竹籠搭建而成的絕妙長橋跨越其上,這可謂別出心裁又造價低廉的工程典範。
為了讓苦力稍事休息,我們步行登上遠處一座陡峭山丘,山坡上就是大嵙崁(大溪)小鎮。大溪郡守的管轄區遠達角板山。我們會晤了他的副手和警察課長(身著全套官服並配劍),而我們有先見之明地拿出隨身攜帶的三明治,於是就在公園的一座小小涼亭裡享用戶外午餐(al-fresco luncheon)。當局還十分貼心地派了一名警察送來茶水、香菸和雪茄。我以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因此堅持要香菸,但越村不顧一切地點起一支福爾摩沙雪茄。或許是我多想了,但越村抽了幾分鐘雪茄後,似乎變得出奇地沉默,而我還留意到他以為沒人看見,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進杜鵑花叢中。
隨後,郡守十分親切地指派一位日本巡查部長聽候我們差遣,在接下來的旅程充當嚮導和通譯,我們聽說他在這個地區已經服務了十三年。他個性快活、笑容滿面,但不會說英語,後來我發現,他會說的原住民方言也很少。但他的到來卻讓我們倍感禮遇,而且對越村來說,也是勝過手提箱的旅伴。
我們在十二點半離開大嵙崁,隨我們上山的每輛臺車也都加派一名苦力,很像早年的公共馬車多加第二匹馬。越村也注意到,將轎子牢固地綁在臺車架上可減少過彎時重心不穩的程度。但我們仍做了最壞的打算。路程迂迴曲折一路上坡,現在由越村那輛車打頭陣,有時又向遠遠在我腳下、豐饒的淡水河谷急速下降;那裡不規則形狀的稻田櫛比鱗次,像極一幅巧手拼成的巨大拼圖。我們節節攀登向上,此時已蜿蜒在這些「之」字形山嶺的隆起部位。眼前所見也不再是梯田,而是分割成多塊的耕地――小塊小塊的茶園和稻田,坡上則隨處可見福爾摩沙人以茅草為頂的土屋三五成群。我們在路邊的一處警察駐在所停下,享用茶和香蕉,那兒整齊的花園盛開著玫瑰和杜鵑;最後,在攀登了1500英尺後,我們終於在下午五點抵達小小的角板山監督駐在所,走了七個小時的路程,很高興終於可以伸伸腿。

角板山據點,教化的原住民孩童

角板山位於淡水河上方的臺地,淡水河在此僅是一道山澗。圓形的山丘覆蓋著一片雜樹林,隨處可見一片片褐色的已開墾地,大概是從婆羅洲遺落下來的。在遠方低處、波濤洶湧的溪流邊是另一個警察駐在所,而在高處的山坡上、遠望如洞穴壁上雨燕巢的則是一間獨立的原住民家屋。
我們在總督府的招待所下榻,它位在深削的河谷頂端,以常見的日式風格建造而成。附近則是好一陣子之前為了預期中皇太子的出訪(東宮行啟)而興建的賓館,但太子最終並未成行。
警察課長帶領我們參觀角板山據點。一切整齊清潔無比,營房、警察宿舍都一塵不染。但最令我們驚訝的,莫過於在此深山中的偏遠前哨裡竟也裝設了電燈。
接著我們前往參觀「歸順」原住民兒童就讀的蕃童教育所。所長由警察兼任。在我們抵達時,孩子們正在田裡工作,聽見鐘聲響起,連忙趕回來。他們全都穿著灰色和服的制服且頭戴圓盤帽,並帶給我們揮旗唱遊的表演,歌曲是日語歌。演出告一段落後,他們以日本人的禮儀深深一鞠躬。在他們當中我只看見三位女生,其中一位彬彬有禮地為我們端上茶水。
幾位獲准前來探望子女的母親正閒晃著,靜靜地抽著附有小巧銅質斗缽的長菸斗,她們身穿色彩繽紛、從雙肩垂掛到腳踝的長布衣,臉上的紋面十分醒目──寬大的花紋從額頭中央向下延伸到鼻樑,又從耳朵橫越兩頰到嘴邊。她們與那班或已成為日本人的子女形成鮮明的對比。
演出結束後,越村提示我們:客人通常會捐款獎勵孩子。因此我們拿出五圓,年紀最大的孩子起立收下,並以合宜的日本禮儀鞠躬。我看著他。
「哎喲!」我喃喃自語:「你這個十足的獵頭者之子!」
日本人對於全島各地的這30多處蕃童教育所十分自豪。他們強調,蕃童教育所為文明的表徵,是他們以仁慈教化「蕃人」的明證。但在我看來,看到這些大自然之子被「日本化」(套用這個詞)時,反而覺得有點可悲。他們看似快樂,儀容也夠整潔,也被照顧得很好。生活條件無疑改善了,但同化的過程對他們來說(不可否認,這才是當局的目標所在)是否得大於失,則有待商榷。蕃童教育所雖非義務教育,但越村也告訴我:孩子們只有星期天不用上學,此外沒有其他假日,就學五年中也不曾返回部落。這意味著,在他們一生中最具可塑性的五年與家鄉完全斷了聯繫,失去傳統,也遺忘習俗。事實上,他們離開部落時還是單純的內地原住民小孩,但五年後回鄉則成了日本公民。
那時,越村的說法令我難以置信,於是我決定小心求證,因為我發現,儘管我們的這位隨員有著無比良善的用心,偶爾還是很容易提供不精確的資訊。我想,有時這是因為他天生不喜歡表現出自己不懂,有時則是因為他渴望說出對方想聽的答案。比方說,在我們抵達角板山時,他聲稱我太太是第一個造訪角板山據點的外國女性,但當我們翻閱在招待所找到的一本來賓登記簿時,卻發現上面有幾位女傳教士的簽名,或許還有許多其他外國女性也來過這裡。
無論如何,儘管這些不幸的孩子得連續就學五年之久,但在這個特殊的場合,我決心讓他們休息一天。我從小就羨慕那些到學校視察,還能為學生爭取半天假的達官貴人;我一直都有個抱負,想攀升到這種擁有行善權力的地位,而我在角板山第一次有能力這麼做。所長答應為我履行這個請求,但究竟能否實現,或者得到半天假的孩子會不會感激我,我永遠不得而知。

獵首緣起

角板山位於禁止進入的「蕃人」領地的邊緣。越村暗示,若我們進入蕃地,恐怕會被砍下腦袋。我對此抱持懷疑,但此時這片不受政府勢力影響的土地範圍是如此遼闊,包含了大部分的東部山地,那兒生長著價值連城的樟樹林。
住在這片叢山峻嶺的人們,或許可稱為福爾摩沙原住民,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用詞。他們是一個在島上或許生活了兩千年以上的種族後裔,儘管他們的起源不明,但幾乎可以確定是來自東亞大陸,而且他們大都具有馬來血統。如今他們所形成的不同族群不是在同一時期來到島上,可能有來自玻里尼西亞的移民,也有來自東亞大陸的移民。
直到最近幾年,他們對於獵人首的熱情才開始減退,以下的傳說來自一位泰雅族原住民的口述,關於人們認為獵首習俗的由來。我十分感激菲普斯先生的協助,按照他的翻譯,記錄如下:
「我們的祖先以前住在山上,但隨著部落人口的增加,山上沒有足夠空間,因此族人決定有些人要搬到平地去。他們沒有辦法計算確切人數,不過大家商量好,將分成兩隊的族人集合在兩座相鄰的山上,然後各自用最大的音量吼叫,聲音最大的就要送一些人給另一隊,盡可能地確保人數上的公平。於是兩隊各就指定位置,其中一隊率先發出驚人的吼聲。另一隊也回應了,但聲音太弱,傳不到另一座山去。第一隊的長老於是依約撥出一些人,將他們送到另一隊。但實情是,另一隊的長老為人狡詐,他把一半的人藏匿在山中以欺騙對手,等到雙方再次比賽吼聲大小時,他把那些人從藏身處召喚出來,讓他們用最大的音量吼叫。第一隊這才發覺自己上當,於是長老要求把先前送去的人全部立刻送還;第二隊的長老卻拒絕放人,並傳話回去:若他們想要人,就來『砍下人頭帶回去』。第一隊的人被這些話激怒了,獵首習俗也就是直接由此開始的。
我們的祖先就是留在山上、較少的那隊人,但我們不知道住在平地的那隊人去了哪兒。或許他們成了今天熟蕃的祖先。」
中國人來到福爾摩沙之前,許多原住民族無疑擁有肥沃的西部平原,直到後來才進入山地,躲避新移民的壓迫。當一片土地必須持續承受移民潮湧入的壓力時,這總是常見且近乎不可避免的過程。於是,最先來到的移民人數逐漸減少――除非他們的力量強大到足以抵抗外來者的入侵,但通常並非如此。
即使在荷蘭人初到福爾摩沙時,還有大批原住民定居於臺南附近,西班牙人在北部海岸附近也發現了原住民。看來荷蘭人認為原住民是可愛的民族,因此藉由費心善待他們、在他們之間推廣新事業,並任命行政官員監督各部落事務來和他們交朋友。許多原住民都改宗基督教。1627到1631年間,福爾摩沙第一位正式獲得任命的荷蘭傳教士甘治士牧師(G. Candidius)在島上生活,根據他的描述,與他往來的南部各部落除了戰爭方式外,都是友善而溫和的,而且十分好客,絕不背信棄義。當他們和其他部落交戰時,都會依照祖先的習俗與慣例進行戰鬥,對長幼一律斬首,而且寧可偷襲;但他們並不像後世所描繪的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獵首,或對任何侵入領域的陌生人一律格殺。(未完)

歐文.魯特 歐文.魯特(Edward Owen Rutter, 1889-1944),英國旅行家、文學家,歷史學者、殖民地官員。1889年出生於紐約曼哈頓,1910年開始在英屬北婆羅洲擔任殖民地官員。一戰期間他從軍參戰,先後在法國和巴爾幹前線作戰,諧擬朗費羅(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 1807-1882)《海華沙之歌》的詩作《蒂亞達塔之歌》(Song of Tiadatha)是一戰期間戰爭詩的傑作,日後他據此寫成記述戰時遭遇的遊記。1921年,他與妻子一同環遊世界,自北婆羅洲出發,經臺灣、日本、美國、加拿大返回英國,完成跨越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長途旅行,並於1923年出版《1921穿越福爾摩沙:一位英國作家的臺灣旅行》(Through Formosa : An Account of Japan's Island Colony,倫敦T. Fisher Unwin Ltd)。其一生著作豐富,除了遊記和小說創作、歷史事件的研究外,還有對北婆羅洲原住民族的民族誌寫作。他曾經是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皇家人類學會會員,1933年成為金雞出版社(Golden Cockerel Press)的合夥人,在二戰期間任職情報部,負責編寫文宣書籍,介紹英國在戰爭時期的貢獻和努力。

譯者
蔡耀緯,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現任職於永樂座。譯有《臺灣邊疆的治理與政治經濟(1600-1800)》(2016,合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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