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序
黃可凡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從媽媽的兩位老闆──林伯伯、徐伯伯,不約而同地送給我同樣的書(《夏綠蒂的網》)開始。就因為這種巧合,我對這本書特別有興趣,媽媽瞧我看得津津有味,便和我打了個交道,趁暑假閒暇,我每翻譯一章就可以向她領一百元。我當然樂意啊,因為這樣可是好處多多,一來英文會進步,二來中文文筆也會進步,三來嘛,就是可以賺錢啊,我一口答應,於是,我的翻譯生活開始了。
起初,我覺得不容易,因為生字太多了,更何況英文中,一個字有好多意思,必須細細琢磨,所以進度很慢。幸好,現在時代進步了,用電腦打字很方便。
每翻完一章就向媽媽領得稿費一百元,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五天,媽媽見我越翻越快,就好奇的拿來看看。我心裡不太有把握,不知我的功力究竟如何,會不會令人覺得呆板無趣?豈知,媽媽竟然看得興趣盎然,連連讚嘆,大大誇獎了我一番。
此後,我更加努力翻譯了。我每天過著規律的生活,除了練鋼琴及做暑假作業以外,我幾乎整天都坐在電腦前工作,有時還入迷得緊,要爸媽三催四請、死拖活拉才肯去隔壁國小的操場跑步運動。
翻譯的時間久了,我自然漸漸抓到竅門。媽媽說,有些人英文很好,但要把英文翻成中文,卻語法生澀拗口,不像中文。起先我的文章裡也會出現這種句子,但後來慢慢改善了,而且看完一段英文,還可以馬上想到一個適合的成語或諺語呢。像是Secrets are hard to keep,我翻成「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我自己也為此很得意呢。還有句是The plan is still in its early stages,我很快就想到了媽媽常說的「八字還沒一撇呢」;另外原文寫的是Zukerman’s famous pig,我立刻在腦袋裡的辭庫中找到了「掌上明『豬』」,巧的很,「珠」與「豬」又是同音。
我對這樣的進步感到十分高興,也覺得翻譯其實是件很有趣的事。我非常投入於這本書,媽媽更是,彷彿在等連載小說般,希望趕快看到下一章出爐,她辦公室的同事也都愛看,這也讓我信心大增。
某一個週末,林燕阿姨來家裡玩,媽媽得意洋洋的秀出我的「大作」,林阿姨看完後建議我們去找出版社試試運氣。媽媽回答說翻譯這本書只是好玩,暑假中的遊戲之作。但事後,媽媽卻突然對我說,我們也許真的該去試試,於是她在書後找到電話,打到「書林出版社」詢問。「書林」說這本書的翻譯權是「聯經出版公司」的,所以媽媽又打電話去給「聯經」的編輯部,並將我翻譯好的前五章e-mail過去,請他們看看有沒有出版價值。
媽媽的好朋友樊阿姨在聯合報工作,她建議我們直接寄去給聯經的總編輯林載爵先生,免得要是哪位編輯看了不欣賞,把稿子丟進垃圾桶,那也完蛋啦。所以媽媽又傳了一份給林總編輯,並附上一封信,說我是土生土長的小學五年級女孩,又說她覺得我「文筆流暢,翻譯得生動傳神,難能可貴」之類的。一切辦好後,我們只好靜靜等待了。我好擔心會沒下文,一再問媽媽總編輯怎麼還沒消息?媽媽安慰我,總編輯很忙,有一大堆稿子要看,搞不好他根本還沒看到我的哩。
幾天後的星期二晚上,媽媽帶我和哥哥去看卡通片「冰原歷險記」,那真是部好笑的片子,我們三個都覺得精彩極了。回家時已經九點多了,我又坐回電腦前工作。電話響了,媽媽接起電話,聽她口氣甚是興奮且緊張,一聽內容便知道是林總編打來的,我凝神細聽,媽媽一直說謝謝,想必他是在誇獎我了,後來媽媽把話筒交給我,總編又誇讚了我一番,還問我什麼時候能完成啊之類的。
掛上電話,媽媽興奮得手舞足蹈,轉述林總編輯一再說他太驚訝了,說我的文筆不像十一歲的小孩寫的,又問我在哪兒學的英文,現在讀什麼學校……可是,他們沒有此書的中文版權,但他說只要弄到版權,就一定幫我出版,我當然也高興得不得了,翻譯得更起勁了。
過了一個禮拜,又接到總編的電話,他說他們已在接洽版權了。順帶,他說想跟我們見見面,時間就約在八月三日禮拜六。自此之後,我就開始擔心了,不知他會問我什麼問題?
會見總編輯前,媽媽再三叮嚀我不要扭扭捏捏,他問什麼,就大方回答,不要回頭看她等等。當天我穿了最好看的便服,來到台北。聯經書店旁就有家「星巴克」,咖啡香味四溢。林總編帶了他太太一塊兒來,一開始,他便問我們要喝些什麼,隨後就去買咖啡了。
他太太文庭澍女士跟我們聊了許久,原來她在東海大學教英文,翻譯過《一家之鼠》的原著故事,我這才搞清楚《一家之鼠》的作者也就是我這本書的作者。我也才知道這本《夏綠蒂的網》是美國兒童文學的經典之作。她還說作者最著名的三本兒童書都很不容易翻譯,尤其是我翻的這本。而我只花了二十三天就完成了,全書共五萬六千字,很令人驚訝。
不過他們幾乎都是在和爸媽聊天,偶爾問我一下讀過什麼書,並鼓勵我繼續多讀英文故事書,還說以後要翻譯前,要先搞清楚有沒有被人翻過,免得做虛工。他們又說,這本書目前在台灣的翻譯版權居然是空窗期,真是難得。爸媽也直說我們是誤打誤撞,真幸運。總編說如果版權談妥的話就可出版,到時候還要幫我辦新書發表會。
其實此書作者E. B. White寫的另兩本書《小不點蕭司特》和《天鵝的喇叭》,中文版都是聯經出版的,所以他們也很高興我用這本補齊了他的名著。
從小我就夢想能出書,但畢竟翻譯家不太有機會成名,像是《哈利波特》,大家只知道J. K. 羅琳,都不曾注意過譯者彭倩文。我希望下一回我能自己寫一本書出版。不過創作和翻譯很不一樣,我要看更多的書,花更多時間練習寫作,才有可能達成創作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