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在詩裡走更遠的路」
宋尚緯睽違兩年全新詩集
收錄 2018 – 2019 共47首創作
從《共生》認知自己的痛苦;《鎮痛》意識到他者的存在,並且想像他們的痛苦;《比海還深的地方》認識他人的困境,像面對自己的困境;到《好人》認知到一件事的多面,並非憑單一面向就判斷對方的「好」或者「不好」,宋尚緯不同階段的溫柔絮語撫慰了無數讀者,產生共鳴。
宋尚緯最新詩集《無蜜的蜂群》直指現代社會的問題,和這一代年輕人的困境,透過描繪私人化的經驗,勾勒出整個當代時空背景的氣氛與構成,不畏懼「無力的一代」所面對的種種張牙舞爪的難題,耐心地、溫柔地聆聽與述說,重拾自我的價值,帶來生活的自信與自由的勇氣。
現代社會就是一個巨大的蜂巢,人們是不同的蜂群,在無蜜的地方爭蜜,但我們應該離開這個沒有蜜的蜂巢,找到自己的蜜。——宋尚緯
好評推薦
尚緯的詩歌無疑是個人生命面臨到困境後,產生的心靈小史,向我們展示「我」之於世界,曝光於公眾的私人化視角。讀《無蜜的蜂群》能感受到詩人對於現世的荒蕪感——他想對人們說些什麼,絮語也好,溝通也罷;這本詩集即是向敗壞世界對話的渡口。——詩人 曹馭博
我常閱讀宋尚緯臉書貼的聯流水帳——生活無數飛羽微塵,竟然可以這麼有觀點,有笑點,有哏。《無蜜的蜂群》,嗡嗡的詩群,卻呈現了尚緯另一個面貌,他在詩中討論愛、痛苦和現實,不只固執,尖銳,還有溫暖,在泥濘中為所有無蜜少眠的人們,遞來一顆可以立足的石頭。 ——作家 楊佳嫻
「不安」一詞是這本詩集的核心。身分、社會、島國的命運,一代懷抱希望的人,抱著水一般搖晃的恐懼活著;已無希望的人,給自己的蜜裝上詩的薄翅。還會有一個更好的地方值得降落嗎?這永遠沒有終點的問題,《無蜜的蜂群》固執地問著、也固執地回答著。——詩人 楊智傑
這本詩集裡的詩作,透過一貫的抒情口吻,抒情與寫實已經難以分別。此時此地,或許詩人沒有失去敘事的能力,而是重新找到適合這個時代的敘事聲音,讓主體與他者共振,小我與大我滲融,在面對即將來臨的大時代,我想尚緯已經做好了無畏的準備。——詩人 郭哲佑
作者
宋尚緯
一九八九年生,東華大學華文文學所創作組碩士,創世紀詩社同仁,著有詩集《輪迴手札》、《共生》、《鎮痛》、《比海還深的地方》、《好人》與《無蜜的蜂群》。
目錄
推薦序:這個時代需要的詩人/郭哲佑
自序:別在無蜜的蜂巢爭蜜
1. 無蜜的蜂群
2. 自序
3. 封神
4. 有時我們只剩絕望
5. 我的快樂是最膚淺的那一種
6. 悖論
7. 將忘
8. 迴響
9. 魚
10. 自知
11. 同意
12. 以為那就是愛了
13. 分類
14. 心魔
15. 爛情詩
16. 愛己
17. 反論
18. 敘事
19. 相對
20. 無明
21. 自制
22. 選擇
23. 狂迷
24. 遮掩
25. 有些人是如此有些人並不
26. 停滯
27. 有些快樂危險但我們偏愛
28. 枯樹
29. 始末
30. 同樣
31. 卜算
32. 烏有
33. 結局
34. 晴雨
35. 蟻群
36. 別說
37. 非想非非想
38. 不顧北京反對
39. 許願
40. 趁隙
41. 雨日
42. 守恆
43. 讓我安靜地睡著
44. 人偶
45. 我們沒有武器
46. 習得
47. 別物
48. 無題扉頁詩「你在生日這天……」
49. 另一代人50. 引火
序/導讀
自序
別在無蜜的蜂巢爭蜜
0.
雖然整本詩集只有一首寫給阿存的詩,但這本詩集獻給他,謝謝他的陪伴,因為他我才能走過許多陰翳的低谷。希望我也能夠陪他走過他的陰天與晴天。
1.
回過神來,距離我出上一本詩集居然也已經將近兩年了。因為要整理詩集的關係,我將這兩年間寫的作品全部重新整理了一遍,回顧了一下自己寫了什麼,修正作品中邏輯錯誤的地方,或者更正一些字詞的小瑕疵。一邊整理,一邊也看到了自己在這些年間的改變。
從我開始寫詩到現在開始已經十多年了,這些年間我無論是作品,還是內容,都有了十足的變化。我還記得自己寫的第一首詩(雖然對現在的我自己來說,那甚至不達到能稱詩的標準),也記得第一次發現詩是如何作為一個隱晦的記事載體而存在的喜悅。我記得第一本詩集《輪迴手札》的第一首詩〈駱駝〉,是我第一次參加文學獎得獎的作品,我從我身為學生的角度去討論教育這件事,到我上一本詩集《好人》的最後一首詩〈讓你們說出這些幹話都是我們的問題〉,是利用時事新聞上報過的內容去諷刺時事。
平時我並沒有特別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但將這過程一字攤開後,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並非完全沒有前進的。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寫詩的主題從自己變成他人之後事前進或後退,而是我在關心的事物,確實地產生了變化。我記得顏艾琳老師在我第一本詩集的序上寫:「以前的女性得有自己的房間,才代表創作書寫的自我完整性;而現代宅男卻得走出自己的房間,才能接觸腦袋中所想的事物,是否存在、是否一如所想的那樣?」當時的我與現在的我,關切事物的角度與面向,以及認知的程度都已經有了諸多不同。
這些年來我的寫作也有了極大的轉變,我的用字遣詞與寫作布局都與過去的自己不一樣了。也曾有人和我說可惜了,他覺得我能夠更接近藝術的本質,但我卻放棄了。我並不後悔。因為在這些年中我認知到對我來說,寫詩,或者說寫作,並不是一件全然「藝術」的事情,它包含了社會實踐以及溝通。不是指藝術無法溝通,而是對我來說,藝術的功能性,溝通的面向比實驗、超越更為重要一點。所以我知道自己可能永遠無緣於崇高的藝術,但我並不後悔。
所有的作品都有自己的任務與目的,寫作者應該要面對自己的作品,究竟想達成的目的是什麼。我在漫長的時間中找到的答案是,我想面對更多的「他者」。我在《共生》中寫要認知到自己的痛苦,在《鎮痛》中寫意識到他者的存在,並且想像他們的痛苦,在《比海還深的地方》寫認識他人的困境,像面對自己的困境,在《好人》寫認知到一件事的多面,並非憑單一面向就判斷對方的「好」或者「不好」。
嚴格說起來,前面五本我都在面對自己。我並不覺得面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許多人會說,你應該要有大敘事,要談論更大的事物。他們認為現代作者都寫小情小愛,都無法逃脫「我」的束縛。但「我」就是一,有了一之後,我們才能夠去連結到更多的事物。我們都知道許多時候要解決狀況的先決條件,就是要認清狀況。我們不認識自己,要如何去認識他人。我們無法永遠都將他人的標準當作自己的標準。鏡像理論說人是透過他人來建構自我的形象,形成自我的概念。許多人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想像他人的困境與感受,其實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
──如果是我,會怎麼辦呢。
2.
我是一個大家口中純正的漢人異性戀肥宅。
我非同志,也並非女性,我非無家者,也並非西藏人,我非原住民,也並非香港人,但我寫了很多跟這些身分議題有關的作品。有的時候覺得很荒謬,像是要談論什麼,為其說話,就會被質問說:「所以你是同志/女性/無家者/西藏人/原住民/香港人嗎?」我並非這些身分的人,所以我彷彿就不能為他們說話。
──然而那些傷害他們的人,也都並不擁有這些身分啊?
我們的社會環境要求我們證明自己擁有某些特質,才能為某些特質的人辯護。傷人者用自己的認知,去覆蓋、侵略、佔領其他人的生活空間,要求他人應該照著他們的意思過活,但其實這一點道理都沒有。因為那些人傷害他人的時候,也沒有考量過自己有沒有傷害他人的資格。
我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文學是民眾的武器」這個論調,對我來說這個武器太貧弱了,面對那些不平等的暴力,我們要如何才能透過「文學」去拯救那些受苦的他人?面對那些傷害他人的人,我們要如何透過文學這個武器,去回擊,去告訴他們,沒有人能夠隨意傷害他人。其實我們並沒有辦法。我們談論了這麼多年的文學介入社會,要透過文學去介入現實,介入所有文學創作者關心的事情,但說到底的,文學到底該如何介入?我自己給我自己的答案是:透過溝通與共鳴。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在做的,與其說是寫作,不如說更像是心理治療。有一派人對此說法嗤之以鼻,但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對心理治療保持一個更健康、開放的心態。每個人都更應該認知到,心理狀態並非禁忌,而是一個可以用開放的態度去談論的事物。我最開始對這件事有模糊的認知,大概是在《鎮痛》出版時。其實那本詩集許多部份都是我面對自己的產物,但我發現人會因為某些缺口,而將自己填補進去。人們誤以為自己就是那個缺口,缺口一旦被對上了,某些傷口的存在就會顯露出來。
而傷口要知道在哪,才有癒合的可能。
3.
整理這本詩集時,我發現整本作品幾乎都與政治及時事有關。也發現我已經極少單純只寫自己的事情了。每一首我都能說出與什麼事情、什麼議題有關。我試著在詩裡走更遠的路,透過途經許多地方,建構我想談論的目標形象。我用自己學習到的、觀察到的方式,將許多概念抽出來,也許變成情詩,也許變成談生活,也許是對話,也許是封信,讓我想談的事物更立體。
我知道許多禁忌之所以是禁忌,是因為未知與恐懼。所以我試著用更多的方式,去形塑它,讓它越清楚,它就越無害。我們社會許多的狀況,都源自於人們對其的無知,我們越避而不談,它就越恐怖。我們越將視線移開,它就越張牙舞爪,像個恐怖的怪物。
我們所處的時代,已經是個沒有大敘事的時代了,然而大敘事的神話卻還在我們的內心中活著。人在意識中潛藏著的,是整個社會給我們的刻板印象,然而我們從根本上就已經脫離了那個環境,卻還要自己用那種方式活著。我在一次聯合報台積電文學專刊中,和年輕的小說家朋友李璐,以通信的方式對談,上面寫:
「我們這一代頻繁地被人說是無病呻吟與情感蒼白,我剛開始接觸寫作時也常常被這樣說,後來我意識到,並不是我們和前輩們相比特別無病呻吟或者是情感蒼白,而是我們面對的世界已經不同了。我們不再像是前輩詩人們那一代一樣,我們不是大敘事裡面的一員,我們並沒有經歷戰亂,也沒有那些流離失所的經驗,我們能做的其實是更私人化的經驗描繪,文學寫作的主要陣地也從大的整體轉移到小的個體事件上,你會發現越來越多人從「我」的角度下手,逐漸勾勒出整個時空背景的氣氛與構成。這種轉變一方面是因為政治環境不一樣了,另一方面則是我們所面對的難題也不一樣了。
我們這一代是無力的一代,許多事情已經不是靠努力就能夠達成的了,我們工作、生活,我們努力,但許多時候生活會給你一巴掌,告訴你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的,但你卻不能停止努力,因為你一停止努力就會被淹沒,一切都會歸零。這是很荒謬的一件事,卻又是這個時代最咄咄逼人的事實。」
現代社會的狀況是每個人都太努力了,然而努力的後果,是被那些希望不努力的人操控、傷害。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希望被肯定、希望努力被認可,所以更努力,努力不被社會的印象沖走。努力跟上大家的腳步,努力成為一個稱職的齒輪。但這件事是這樣的,你越努力,你就離生活越遠。你越善良,你就越容易被他人控制。
我們努力的方向不應該是向那些人證明我們有資格為他人發聲,也不應該是向那些人證明我們有不接受傷害的資格,而是應該反覆地和他人談論,溝通,讓他人了解到有些事情,是不應該做的。現代社會就是一個巨大的蜂巢,人們是不同的蜂群,在無蜜的地方爭蜜,但我們應該離開這個沒有蜜的蜂巢,找到自己的蜜。其餘的話,就讓我用作品來說。
謝謝大家看到最後。每一次寫自序都覺得好像在拷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