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無用的日子》作者,
歷經半世紀的母女糾葛、用錢拋棄母親的罪惡感,
最感人的深情告白!
給我從未愛過的母親:對不起,謝謝你!
我從未喜歡過母親。
四歲時被母親甩開手後,我就再也沒觸碰過她。
那個粗俗、虛榮、現實精明,
從不曾向誰說過「謝謝」、「對不起」,愛自己勝過一切的母親。
對母親的怨恨有如冰山一樣巨大而堅硬,
叛逆期不斷延長,就算自己都成了不良老人,
也不願與衰老的母親共同生活,
寧願花大把金錢將她拋棄。
憎恨母親、又自責痛恨母親,
佐野洋子充滿著遺棄母親的罪惡感。
在母親失智、自己罹癌之際,她回顧過往童年,
過去相處的點滴成為理解母親的線索,
想起一輩子與母親的角力,
深刻描寫與母親之間的羈絆與愛恨。
對抗了大半輩子之後,
她是否還能重新牽起母親枯瘦的雙手,重新擁抱母親?
在母親離開後,才有辦法寫出的深情告白!
★引發日本讀者熱烈迴響,直視不愛母親的真實情感
★掀起日本「毒母文學熱」,日本文化觀察家新井一二三譽為「打開了日本文學界潘朵拉盒子的一本書」
《靜子》,是一本負疚之書,因為無法親自照顧母親、感到自責而開啟的回憶書寫;是一本咎責之書,細數從小到大,母親未曾給予過的溫情與愛;是一本揭瘡之書,將家庭裡的不堪、貧困,家門背後不為人知的瘡疤,如洪水般傾倒而出;也是一本女人才能寫得出來的書——佐野洋子所有身為女性所具有的手藝、廚藝,都承襲自那個她不愛的母親。──虹風,〈請你們厚著臉皮活下去吧!談佐野洋子的幾本書〉
作者
作者簡介
佐野洋子
(Yoko Sano,1938-2010)
繪本、散文作家、出生於北京,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設計系畢業,曾留學德國柏林造形大學學習石版畫。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為繪本《活了一百萬次的貓》,以洗鍊的畫風、直白的文字訴說著關於生、死、愛與人生的奧義。自一九七七年出版以來,廣受各年齡層讀者喜愛,暢銷全球超過三百萬冊。
散文集有《沒有神也沒有佛》、《靜子》、《我可不這麼想》(以上為木馬文化出版)、《普通才偉大》、《無用的日子》、《右邊的心臟》等;小說有《打開那個院子的門的時候》、《酷酷氏的結婚,奇奇夫人的幸福》等。
文風透明直率,直視自身內心的黑暗與軟弱。《靜子》一書中真誠揭露面對厭惡母親的情感,意外為世間所有與母親心有千千結的兒女帶來安慰與救贖,並掀起日本一波「毒母文學熱」,日本文化觀察家新井一二三認為該書是「打開了日本文學界潘朵拉盒子的一本書」。
譯者簡介
陳系美
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創作組畢業,日本筑波大學地域研究所碩士,曾任空中大學日文講師、華視特約譯播,現為專職譯者。譯有《真夏方程式》、《假面飯店》、《決算忠臣藏》、《藍,或另一種藍》、《寂寞東京鐵塔》、《禪在舉手投足間》、《烏鴉姬不宜穿華裳》、《有人因你活著而幸福嗎?》等書。
序/導讀
《靜子》:打開了日本文學界潘朵拉盒子的一本書
新井一二三(日本作家、明治大學教授)
大家都讚美母親,母性神聖可說是世界性的信仰。然而,世上也總有些孩子從小受母親不同程度的虐待長大,永遠得不到母愛,因此遍心鱗傷。在信仰母性的社會,他們往往得不到別人的同情,搞不好就被扣上不孝順的帽子,於是療傷過程經常會需要很長的時間。對那些孩子們而言,以《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聞名的童書作者佐野洋子二OO八年問世的長篇散文《靜子》起的療傷作用特別大。書中,她公然寫道,曾長期討厭母親,因為母親為人虛榮、下流、冷酷,又曾對自己施加了身體心理兩方面的虐待。
看後來的發展,《靜子》打開了日本文學界的潘朵拉盒子。同一年,精神科醫生齋藤環的《母親支配女兒人生》和心理醫生信田小夜子的《母親太沉重了》前後刊行,《思想哲學月刊》也推出了〈母親與女兒的故事〉專刊。翌年,前參議院議員中山千夏寫的《幸子與我:一對母女的病例》問世。二O一O年,流行作家村山由佳發表了長篇小說《放蕩記》,書中彷彿作者的女主角,小時候受到母親過於嚴厲的管教,結果導致心理不平衡,長大後強迫性地耽溺於異常放蕩的性愛關係。二O一二年,日本文學界女王水村美苗因《母親的遺──新聞小說》一書而獲得大佛次郎獎,書腰上的廣告文竟寫道:媽媽,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去死?
這一連串書的作者,除了精神科醫生齋藤環以外,其他全是女性,唯一男性齋藤的書又專門探討母女關係。可見,日本女性長期在心底壓抑了對母親的怨恨,而佐野洋子打開了潘朵拉盒子以後,她們長期積累的負面感情猶如岩漿噴出地表,一下子爆發出來不可收拾了。佐野洋子一九三八年出生,中山千夏一九四八年出生,水村美苗一九五一年出生,村山由佳一九六四年出生,都是受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的民主主義教育長大的一代人,跟老一輩母親有價值觀念上的巨大差異。果然,她們的母親對各自的女兒,有對幸運世代的羡慕和對年輕女性的嫉妒,跟母性本來就具有的支配性混合在一起,呈現出強烈到幾乎逼女兒發瘋的愛與恨。從母性信仰的角度來看,她們也許是冒瀆女神的叛徒。可憐之處在於她們都等到母親去世或者患上失智症以後才敢寫出對母親的怨恨和憤怒。換句話說,直到母親離開人間為止,個個都做了大半輩子的好女兒,母親去世以後,才向社會訴苦起來,希望得到同情和理解。
以《靜子》為例,雖然佐野洋子重複地寫她多麼討厭母親,因而付了很多錢把她送進高級養老院,算是花錢拋棄了母親,但是心中的罪惡感也始終非常沉重,使她經常忍不住哭泣起來。更可憐的是,當寫起收錄於本書的文章之際,作者已經六十七歲,前一年因癌症割掉了一邊的乳房,而且還沒擱筆之前,就開始出現跟母親剛患上失智症時類似的症狀。看著本書,讀者會發覺:作者一開始是描述母親痴呆的種種症狀,後來她的文筆都受了疾病的影響,把同一句話重複地寫了好幾次。最後,七十歲的作者向已故母親說道:「媽,謝謝你,我立刻就來。」且讓我提醒你:日語裡「謝謝」一詞的意義等同於英文的「I love you」。佐野洋子是說話算話的:她二O一O年十一月就瞑目,享年七十二。也就是說,從她母親九十三歲去世到她自己斷氣只有四年時間而已。而那四年裡,她都一直都受到癌細胞折磨。該可以說,她拿自己的生命換得了打開潘朵拉盒子的鑰匙。
揭發母親黑暗面的文學作品,在人類歷史上有不少前例。例如,十九世紀初在現今德國出版的《格林童話》裡,就有〈白雪公主〉、〈糖果屋〉等繼母欺負小孩的故事。據說,那些毒辣的繼母角色其實本來是生母,後來為了讓中產階級讀者容易接受,才改成繼母的。這就是榮格心理學所說的大母神,兼備愛護和破壞,乍看互相矛盾的功能。
在當代日本,佐野洋子之所以領先打開潘朵拉盒子而揭發大母神負面,恐怕跟她自己的成長經歷有直接關係。她的父親佐野利一任職於當年的南滿州鐵道株式會社調查部,洋子在日本占領下的北京出生,在四合院裡長大。母親的拿手菜是京式手工水餃,孩子們穿的毛衣都是她親手織的。對他們一家人而言,日本戰敗自動意味著家長失業,全家沒落,母親從中產階級太太淪落為一無所有的戰敗國窮光蛋老婆。經過蘇聯占領下的大連,遣返回美國占領下的日本時,長女洋子九歲,哥哥的背包藏著小弟弟的骨灰。不久大弟、哥哥都陸續病逝,從此母親開始虐待小洋子了。她不僅把小女兒要牽的手粗暴地甩開,而且就因為女兒犯了小小的錯誤,就拿起掃把來毒打到差點要喪命,使得鄰居談論:是否繼母在欺負繼女?洋子長大後說道:母親幫她磨練出強悍的人格來了。一樣重要的是,她小小年紀就看透了這世界:充滿回憶的家園會忽然沒有了,曾經溫柔的母親會忽然變成施虐者。
洋子十九歲還沒考進大學以前,父親五十歲就去世了。四十二歲成了寡婦的母親,在女兒看來變得很下流,常常喝醉酒,也交情夫。儘管如此,母親做公立母子宿舍的舍監,讓倖存的四個孩子都大學畢業,還買下一塊土地蓋了房子,生活無憂,直到被兒媳婦趕出家為止。也許是哪個老人家、哪個失智患者都難以伺候的,何況是曾虐待自己的母親。洋子只好把她送進養老院去,卻從此一直受良心苛責。母親方面,逐漸失去記憶的同時,出人意表地開始變成好老人。以往她絕不肯說的「謝謝」、「對不起」兩句話,居然從嘴裡溢出來。洋子對她的怨恨曾跟冰山一樣巨大而堅硬,都被那兩句話融化了。曾不能碰觸母親身體的女兒,最後也常上她病床陪睡了。洋子搞不清楚,是她原諒了母親,還是被母親原諒的,也罷了,兩個人都快要渡冥河之際,還有什麼區別?
佐野洋子去世以後,日本《文藝》雜誌刊出了追悼特集。在眾多追悼文裡,有兩篇文章給我留下的印象特別深刻。首先是她獨生兒廣瀨弦和第二任丈夫、著名詩人谷川俊太郎之間的對話,他們都說:「洋子的母親其實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可在《靜子》裡被洋子塑造成魔鬼,最後母女倆達到和解的橋段也是虛構出來的。結果很好看,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包括我在內,大多讀者都當《靜子》是根據事實的長篇散文,然而實際上,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佐野洋子是創作者,寫文章自然要選擇她認為最合適的方式。我們得承認,她選擇得很對,以致成功地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
另外一篇則是一九四九年出生的作家、評論家關川夏央寫的〈在大陸長大的文學者,佐野洋子〉。關川寫:「《靜子》是母女「和解」文學的最高峰,同時也是故鄉喪失者文學的傑作。」他所說的「故鄉喪失者」,是指日本戰敗後被遣返回國的一批人,其中有小說家安部公房、指揮家小澤征爾、電影《寅次郎的故事》導演山田洋次等著名藝術家。關川認為:「他們的作品表現出來的哲學性、國際性、一直沒有固定居所的孤獨性,在《靜子》裡統統都存在。」跟生前洋子的來往中,關川也感覺到:「在乍看開朗的基調裡時而摻合悲傷,恐怕就是小時候的經歷造成的。」
從《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到《靜子》,佐野洋子留下的眾多作品裡,最令人難以忘記的確實是「在乍看開朗的基調裡時而摻合悲傷」的幾本著作。她的簡介也一貫從「一九三八年在北京出生」開始;可是,講到在中國過的童年,就一定把自己一家人劃為「壞蛋」。身為侵略者的後代,快樂的童年記憶是她終生的原罪。雖然對歷史不能說「如果」,可是如果沒有被遣返回來,佐野家各人的人生遭遇絕對不一樣,《靜子》一書也因此不可能誕生。關川的文章最後一段寫道:「對她來說,無論多麼習慣熟悉,日本永遠是『旅居地』。那感覺恐怕一輩子都沒有抹去。她和母親在漫長而曲折的路盡頭達到的『和解』與她跟『戰後日本』的和解,意義正相同。」原來,倖存的母女倆,跟年紀輕輕就去世的兄弟和父親一樣,都是戰爭的受害者。
母女之間的深刻矛盾,一方面是佐野家和二十世紀日本的具體情況所產生的,另一方面也是人類共同的生理和心理。於是,《靜子》一書才啟發她妹妹一輩的女作家們紛紛寫出對母親的仇恨愛憎來。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跟牠第一次愛上的白貓死別以後,第一次深感哀傷,哭了一百萬次,最後自己也死掉了。我不能不覺得佐野洋子很像那隻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她生前活得那麼獨立自尊,然而母親去世才四年,就撐不住自己了。難道她畢生最愛的是曾虐待自己的虛榮母親嗎?人性究竟多麼複雜?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