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宥勳發表連載時深受好評敲碗不斷的台灣文學故事終於出版!
#「我希望可以在這系列文章裡,讓文學讀者重新認識台灣的作家前輩,認識他們的精神、意志與勇氣;我也希望可以稍微讓非文學讀者感受到,就算你未必嗜讀文學作品,這些人本身的生命故事,及其對世界的熱情與執著,都有如小說一樣精彩。」——朱宥勳
越知道他們的故事,就越能不驚詫於現世波瀾,越相信文學之神終會回報一切。
台灣文學被「發現」的歷程,就像是啟蒙時代的除魅,把各種蒙在文學上的遮蔽與限制去除,會看到台灣文學這一路走來,像是逐漸重新發現自己的優點而願意自我肯定的人們,把眼光從被誤導的他方移開,願意好好正視自己的優點與不足,建立適當的評價觀點,肯定自己並砥礪向前。文學是民族的精神,文學史是建立國族認同的歷程,文學史觀也許就是對自己國家靈魂的自信。
但我們有多了解自己的靈魂,我們能因為自己的文學產生多少自信?
這是朱宥勳給自己的命題,《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戒嚴台灣小說家群像》就是他回應這份命題的第一份答案。在本書裡他談了九位小說家的故事:鍾肇政、鍾理和、葉石濤、林海音、陳千武、聶華苓、郭松棻、陳映真、七等生,這些小說家都有傳世的作品,但他們在寫小說之外所做的事,更是影響了往後的文學發展。這是以獨特觀點切入的文學故事,不談作品分析,著重在創作者必須面對的許多在創作之外的「戰場」,而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所做的事,大格局地影響了往後的台灣文學。
他寫鍾肇政在創作之外,努力讓跨越語言斷層的本省籍作家,在幾乎被外省作家占去的報章版面中露出頭角,他永遠不只想到自己的創作,還去鼓勵並幫忙其他作家;
寫鍾理和怎麼在孱弱身軀與文學理想中奮戰,還要面對政治漠視的摧殘,成為了台灣文學艱苦與奮鬥的象徵;
寫葉石濤從小說轉戰評論,為不被正視的同代台灣作家作品,爭取評價與定位,鼓勵作家創作,為未來的台灣文學擘畫布局;
寫林海音努力平衡省籍、語言、性別與政治,讓更多不同於官方主流的優秀作家有發表空間,培養更多優秀的創作者;
寫陳千武怎麼勇敢挑戰殖民者的霸氣,睥睨日本或國民政府設下的阻礙,永遠用超越殖民者的霸氣一較高下;
寫聶華苓的故事架構更是龐大,彷彿一幅冷戰時代的全球文化攻防戰略圖,人們的情感夢想與政治攻防錯落其間;
寫郭松棻投身保釣運動因而無法返鄉,而他的作品卻寫出了多少台灣人都未曾看過的台灣;
寫陳映真這台灣文學史上最令人心情複雜的作家,爬梳出戒嚴體制下人道主義理想青年複雜的抉擇;
寫七等生奮力將自己變成一件堅持藝術的大作品,不管其他人都已經轉向。
這些故事凝練出小說家們畢生的苦心與執著,這些故事也向我們展現台灣文學如何努力找到自己的路,說自己的故事。這些故事一方面帶我們回到當時的時空背景,還原小說家們創作時面對的困境;另一方面也是以朱宥勳的觀點來建構台灣文學史,特別是在政治壓力滿點之下的戒嚴台灣文學史。
本書〈後記〉裡所表露的,應該是最適合來說明這些小說家之於台灣的意義,以及為什麼要說他們的故事:
每次想到鍾肇政,我就會問自己:如果他都沒有放棄了,你有什麼卻步的理由?
我能像鍾理和一樣,堅持寫到不能再寫為止嗎?
我有沒有葉石濤的堅忍,能等到冰封雪融的一刻?
我有林海音的耐心與細緻,能為了更遠大的目標而調和眾人嗎?
我是否能跟陳千武一樣,擁有無可摧折的自信?
聶華苓的格局與敏銳,郭松棻的深思與內省,陳映真與七等生看似相反卻猶如鏡像的執著⋯⋯
我不想說一些「典型在夙昔」之類的老頭修辭,但我確實感激他們,在很多猶疑時刻為我照亮眼前路。
我越知道他們的故事,就彷彿越能不驚詫於現世波瀾,越相信文學之神終會回報一切。
如果這本書的讀者,也能分到一絲一毫類似的力量,就再值得不過了。
名人推薦
張亦絢(作家)
盛浩偉(作家)
黃崇凱(作家)
黃震南(藏書家、活水來冊房主人)
楊翠(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
推薦
【推薦序三】
銘刻故事的故事
盛浩偉
當代的文學,無所謂正統,並沒有單一一種美學品味、價值觀、目的,能夠統御所有作者與作品。然而當代的文學在乎傳統──複數的傳統──在乎它各自從哪裡來、想往何處去、師法了誰、革新了誰、與何者同列且關心相近的課題,或者與何者劃清界線,在理念上彼此抗衡。依違在這樣的向心與離心,追尋與脫逸的張力之間,傳統愈見明晰地被意識到,進而被建立,文學作品才取得各自的定位。朱宥勳《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戒嚴台灣小說家群像》,一方面描寫了前輩作家在這段搏鬥歷程中的眾身影,同時,這本書自身也是這種搏鬥的實踐之一。
時至今日,我們已經不能再天真地認為,作家和作品就等於文學的一切。當然,作品本身有其無可取代、不能忽略的重要性,而沉浸在作品的內在世界、品賞一位作家的表現與風格,也是文學鑑賞最迷人的地方;然而,更多時候,作品生成的時代背景、作家身處的社會外在條件,才是造就其之所以重要的原因所在。尤其,台灣的曲折歷史,帶來了無論在經濟或文化乃至話語權上,各族群的長期不平等,波及至今。為什麼我們需要知道作家「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正是因為在那樣的時空當中,對某些特定的作家來說,就連寫小說這樣一件單純的事情背後,都有那麼多不為人知的複雜得先克服,都必須費盡好大的努力,才可能撐開一點點容身的空間。而朱宥勳之所以對於這樣的傳統念茲在茲,恐怕是因為,即使我們現在已看似逐漸遠離過往的歪斜歷史,但這些故事卻沒有被廣為述說、被大眾所記得,或者,是只有片斷流傳。
舉例來說,客籍作家鍾理和,在各版本的國高中國文課本中,仍多有選錄,是少數進入正規國文教育體系中的台灣現代文學作家之一,而學生也大多得要記住他「倒在血泊裡的筆耕者」之名。但鍾理和「倒在血泊裡」的事蹟,不光是自身境遇差的結果,更有其深層的時代與文壇結構因素。在本書〈鍾理和不再只是他自己了〉當中,就述及了鍾理和的《笠山農場》如何在反共文學盛行的年代裡大放異彩,又如何受到國民黨相關單位(不知是無意或刻意)的輕視忽略。鍾理和要面對並與之奮戰的,一直都不只是他自己的壞命運與病魔,更是戰後國民黨統治的戒嚴情境,以及當時沒有文壇人脈的本省籍出身、不符合官方反共立場的創作動機。一如朱宥勳所言,後者其實正是「最能體現台灣作家所面對過的困境、所付出的努力的象徵」。又或者,教育體系中談到現代詩,往往更關注現代派、藍星詩社、創世紀詩社等,若提及本土的笠詩社,則只多加以「寫實、鄉土」的標籤;但是正如〈煞氣 被殖民者陳千武〉中提及的,笠詩社早在戒嚴時代,就與日本有頻繁的交流,具備著國際化的視野。
書中也不逃避爭議敏感的部分,壓卷的兩個篇章,透過郭松棻與陳映真這兩位本省籍的左翼立場者,大膽而細膩地處理了統獨議題,同時折射出台灣社會氛圍的變化,值得細讀。此外,這本書中也記下了過往流傳在台灣文學系所師生口耳之間的故事,例如葉石濤回應學者對《台灣文學史綱》之批評的那句:「你們搞清楚,我是寫小說的耶!是你們這些學者不敢寫,才讓我不得不出來寫」——是了,台灣文學一方面有藝術至上的現代主義一脈,但另一方面,也有許許多多因著歷史情境、政治環境的「不得不」。《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所揀選的,正是這另一條的傳統。這「不得不」並非忽略文本的藉口,相反地,認識並理解之後,那才真正是通往作家苦心的密道、開啟作品內核的詮釋之鑰;是這些在小說之外的「故事的故事」,賦予了作品另一種層次的意義。
文學一向是單純,卻又沒那麼單純的一件事。只要有人寫下,文學就會存在;但就算有人寫下文學,它仍舊可能被輕視、被遺忘、被束之高閣,而寫下它的人,也可能因此掏空自我,卻沒有獲得任何回報。這毋寧是悲劇。要盡力避免這樣的悲劇頻繁發生,就需要有人付出心力,做些什麼。這是列於這條「不得不」傳統當中的作家及作品們,有深刻體悟並付諸行動的事;而我私心以為,這也是朱宥勳沒在寫小說的時候,總是努力在做的事情。
他演講或授課,不斷推廣台灣文學作品與歷史知識,或是在YouTube上以深入淺出的方式,把文學的分析方法帶給閱聽大眾,或者更根本地,直接參與課本編輯,在高中國文領域裡深化現當代的文學教育。他曾創辦《秘密讀者》電子書評雜誌,亦不輟地進行各種文學評論,也統籌台灣文學館的展覽文案內容。二○二一年六月至七月,疫情肆虐,人心浮躁期間,他持續在語音聊天軟體Clubhouse上進行「台灣文學X日談」的活動,以淺明易懂的方式講述台灣文學史,從古典文學一路談至七○年代的鄉土文學論戰,聽眾不只在台灣,更來自香港、澳門、中國、加拿大等世界各地,累計收聽人次破萬,是極為罕見而珍貴且成功的台灣文學大眾推廣活動。這些「沒在寫小說的時候」的故事,精彩程度早已可以媲美一篇好小說,絕對值得記上一筆。而這本書由他來寫,更是再適合不過。
在幾年前的某篇文章中,我曾寫道:宥勳像是「自己努力搭了一個舞台,然後想把更多人都邀上來。不,與其說是舞台,宥勳毋寧更像是一輛容得下這時代所有好作品與好作者的列車,而我也相信它將持續載著大家穩穩地一站一站,駛往文學的遠方」。現在看來,宥勳所搭建的舞台──或說這輛列車──不僅更加穩固,且又多了歷史的縱深。我享受它展示的視野,也期待未來仍會有如此精彩的風景。
謹以此推薦本書。
編輯推薦
與我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到底是在幹什麼?
(文/大塊文化副總編輯 林盈志)
我一直記得將近五年前的那一天,我在車上滑手機看到朱宥勳在臉書貼了他新專欄的文章,是關於葉石濤的那篇〈這個局葉石濤已經佈了一輩子之久〉,邊晃動邊讀大受震動,讀完發現同一個系列的文章這是第二篇了,我馬上找到半年之前的第一篇〈因為鍾肇政不只想到他自己〉,讀完久就不能自已,就馬上傳訊給宥勳說,可以把新專欄系列訂下來嗎?那陣子我跟宥勳還在談初次合作的第一本書《只要出問題,小說都能搞定》,我們當時已經調了兩次這本書的大綱,都還在邊討論邊調整的階段,初次合作八字都還沒半撇,我就已經看到新文章見獵心喜忍不住問了。宥勳說,是沒問題啦,只是系列剛開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乖乖寫完、何時寫完(抱頭)。
《只要出問題,小說都能搞定》的合作經驗很有趣,我們把某一段時間發表在媒體或網路上的時事評論,利用小說技巧來重新定位,轉換成討論如何利用文學技術閱讀世界趨勢閱讀社會時事的方法學。雖然編輯只是出一張嘴,所有的苦工都還是宥勳來扛,但覺得可以這樣透過作者和編輯討論,把作品從原先的閱讀目的轉換成可能可以延續更久閱讀時間的模式,還是感到無比興奮。《只要出問題,小說都能搞定》出版後讀者的迴響還不錯,為此宥勳還跑遍全台二、三十家獨立書店與讀者見面。過一陣子,當編輯的還是忍不住要問,那接下來的創作計畫呢?沒在寫小說的時候系列呢?(當時還是叫「沒在寫小說的時候」,出書時才家了主詞他們)敲碗啊敲碗。
編輯自己心裡也是百轉千迴,有時候也只能旁敲側擊,不敢太過催逼,只能看到新文章寫出來、打動自己的時候,還要忍住自己讀後的激動,酷酷地去致意:我很喜歡這篇喔(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某段寫得我心有戚戚焉(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這題目花掉很多時間找資料讀作品查文獻齁(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哇原來這背後來有這層關鍵我都不知道多虧你寫了(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在期盼多年,和宥勳再度合作出版了《湖上的鴨子都到哪裡去了》、《作家生存攻略》、《文壇生態導覽》幾本書,沒在寫小說系列文章也累積七篇了,還包括一篇格局恢宏將台灣文學與全球冷戰文化戰略連結在一起的〈愛在冷戰蔓延時:聶華苓的文學生涯〉。因為這篇文章,我覺得整個系列的定位都確定了,應該是可以來正面出擊了。
在《作家生存攻略》裡我非常喜愛的一篇〈出書(三):別讓編輯猜你的心〉裡強調:「(創作者)有話請好好講,不要跟編輯玩猜心遊戲。他是你的同事,不是你的戀人。」這同樣也適用於編輯對作者。雖然前面我暗示了,但最後的明確表達還是要出來,順帶的也就是各種時辰安排的規畫。我一問,宥勳也馬上答應,立刻爬梳現有成果與到出書階段應該還要補上的篇章有哪些,把他覺得可以再寫幾篇的時間列出來,我們就排上出版計畫開始進行了。
作家的工作就是內容生產,這是最難的,在時間與精力與各種相關工作(建議可以翻一下《作家生存攻略》,了解一位專職作家有哪些工作)交迫下,要在時間死線前把作品完成。編輯的工作就是打通公司內的各環節,還有通路上(對,包括你現在正在閱讀的此處)的各環節,預先安排工作進度——不是只有這本書,手上有好多本嗷嗷待哺的書要按時間把他們做出來。在這麼繁忙時,我想那時候我腦袋應該突然秀逗了,居然自找麻煩跟宥勳說,這些故事這麼精彩,要不要我去找圖來搭配,讓讀者讀起來更有印象?宥勳說好啊(問他什麼大都是回答「好啊」,也是一個善於挖坑自己跳的人),那我來列每篇的關鍵字,讓你方便找圖片。
這時候,時代與命運的巨輪,滾進了台灣的第一次疫情三級警戒,大家都自肅關在家裡,我們也開始分流與居家上班。居家上班真是編輯的天堂與地獄,扣除掉通勤,有更完整的時間處理工作,但同時也就是把吃喝拉撒睡之外的時間全部投入工作,疫情緊張,我的身體也因工作而緊張。這個時候透過網路、電話聯繫各個典藏單位授權圖片,真的要很感謝各公立博物館和文化機構,甚至是私人的鍾理和紀念館、文訊雜誌社,把很多台灣文學的文獻都數位化,不必南北奔波各處調閱資料(真心推薦大家使用「文化部典藏網」,整合了各公立博物館的典藏文獻資源)。雖然找資料方便,但麻煩的不在於找,而是取得授權。在降低人與人連結的時刻,要去爭取人與人連結的授權,真的很有時代諷刺感。
這時候宥勳除了完稿與修稿,還要不斷被我煩,這邊要不要改那邊要不要改,一整個我在找我們兩個麻煩,然後更加麻煩的是我建議同事也許在電子書之外,可以做成有聲書,評估之後也是樂於找自己麻煩的同事決定同步進行有聲書製作,而且是作者宥勳自己來錄音。編輯真是一個自找事來整自己的工作,自己找事把自己綁死,超級抖M。
M到最後還不夠,編輯到最後階段,反覆看稿之後,覺得這些故事不只大江大海,是全球向度的群山萬水,很需要一個年表,輔助讀者可以看出分別在九個不同故事裡的這些人物事件作品,是怎麼共時發生在戒嚴台灣的時空裡。好吧,那就來做年表吧。每篇文章裡的每位小說家的生平事件和文章裡具體或隱微或一語帶到或無直接相關但影響大環境的事件、作品、文獻等等,一則一則把時間找出來安放到它們該存在的時間線上,總算星圖也清晰了。
最後輪到「外貌協會」了,書籍封面的設計。跟設計師廖韡討論的結論,是朝著要再現戒嚴台灣這段時間影響重大的現代主義,在視覺表現上想要向《劇場》雜誌的黃華成致敬。虧得去年臺北市立美術館舉辦了「黃華成,未完成」展覽,有系統地一次展現黃華成這位奇才的作品,我們都親炙過這場展覽,書籍設計師也以他的感觸展現他的版本的致敬。
不寫小說的時候,這些奠定台灣文學格局的作家們,宥勳寫他們的故事如此真摯動人,除了在知道這些小說家的名字表面之外,真切地觸及到他們的苦心擘畫。我們在不寫小說的時候,努力把這些創作者不寫小說的時候影響到台灣文學的所作所為與大家分享,希望這麼些「不務正業」的一點點故事,足以陪伴你往後在閱讀我們土地上自己的創作時,看見他們為我們播下的種子長出的成果,可以在閱讀他們的故事後,開始閱讀他們的作品,了解我們土地誕生的果實是如何華美,台灣的文學作品是足以讓我們一代代的閱讀者,與世界一同前進的。
作者
朱宥勳
台灣桃園人,一九八八年生,畢業於國立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系、國立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曾獲金鼎獎、林榮三文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台積電青年文學獎。
出版過小說集《誤遞》、《堊觀》。
長篇小說《暗影》以職棒簽賭案來探索台灣社會的面貌;《湖上的鴨子都到哪裡去了》摸索學校教育體制的權力結構問題。
散文集《學校不敢教的小說》,藉經典小說解讀來分享學校教育裡不會探觸,但卻是許多年輕心靈期待理解的作品;《只要出問題,小說都能搞定》分析如何用小說技術來解析世界、說服他人、洞悉讓人混淆的資訊洪流;「作家新手村」系列二書:《作家生存攻略》與《文壇生態導覽》,以田野調查精神一五一十描繪神祕的文壇眉角與求生術;與朱家安合著的《作文超進化》,教學生培養思辨能力,只要知道人們如何思考、大腦如何運作,就能把文章寫得又快又好。
與黃崇凱共同主編《台灣七年級小說金典》,介紹新世代的小說創作者。與愛好文學的朋友創辦電子書評雜誌《秘密讀者》,曾持續三年不間斷出版當下台灣僅見的文學評論刊物。
目前擔任奇異果版高中國文課本執行主編,並於聯合報鳴人堂、蘋果日報、商周網站、想想論壇等媒體開設專欄。
個人網站:https://chuckchu.com.tw
目錄
推薦序 ――― 閱讀一片星空燦爛(楊翠)
推薦序 ――― 矯健的戰鬥小詩篇(張亦絢)
推薦序 ――― 銘刻故事的故事(盛浩偉)
一 ――― 因為鍾肇政不只想到他自己
二 ――― 鍾理和不再只是他自己了
三 ――― 這個局葉石濤已經布了一輩子之久
四 ――― 整個文壇都是林海音的平衡木
五 ――― 煞氣a被殖民者陳千武
六 ――― 愛在冷戰蔓延時:聶華苓的文學生涯
七 ――― 孩子呀,有一天你將記得你的:郭松棻的「故鄉」及其所圍繞的
八 ――― 山路是這樣走絕的:陳映真的文學、政治與孤獨
附錄 ――― 大家都下交流道,他卻踩了油門:七等生的「現代主義」及其時代
後記 ――― 這也是他們教會我的
年表
序/導讀
【推薦序一】
閱讀一片星空燦爛
楊翠
這本書,很難用幾句推薦詞來定義,更難用一個標語來框定。
書的主角,是九個戒嚴時期台灣小說家,標題顯示,要勾勒的是小說家「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但作者的企圖,顯然不只是想向我們揭露一個個小說家的生命史斷面,他更想透過這些斷面,縱橫交織,拼寫出一幅「群像」。
這個群像不是統一的,而是獨立紛錯,又彼此交涉的。宥勳將一個個小說家的故事,繡織成一幅光影紛繁的「群像」,顯影台灣文學史的某個圖面。書名《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恰恰就是這些時候他們所做的那些事,讓這些小說家的小說長成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讓台灣文學成為今日所見的面貌。
這麼看的話,這部書的企圖不小。單篇來看,是一部夾敘夾議的紀錄片,全書合起來,是一部以蒙太奇手法剪接而成的大河影片。
作者朱宥勳,是編劇,是導演,是剪接師,是點評者,是說書先生。第一個看點是,他選擇了哪些小說家,從他們生命史的哪個時間點切入,調度了什麼歷史素材,拼織哪些細節,如何詮釋這些材料,評價這些事件,如何精準抓住小說家的靈魂,顯現台灣文壇的重要時間切口,如何由幾個關鍵性的點,構織擴延出一幅光影詭譎的戒嚴台灣文學圖繪。
這就是我說的蒙太奇手法。單部紀錄片與整部大河影片,是跳接的,也是相連的,你可以跳著看,也可以串著看。在這種蒙太奇手法中,標題,成為這部書的點睛所在。從書名、各篇主標題到每篇小標題,都很精準地抓住小說家的時代、性格、理想、轉折、選擇……的榫頭,並且藉著標題的扭力,達到敘事轉折、時空調度、故事轉場、劇情起伏的效果。
要達到這個由點串面,拉出縱深,拼出立體歷史圖像的效果,小說家的選擇是很關鍵的。宥勳所選的小說家,有著各自的特殊性與代表性,也有共通性。特殊性與代表性,就是他之所以是他,鍾肇政如何成為鍾肇政,陳映真如何成為陳映真,他們代表了光譜的什麼位置,選擇這個位置歷經什麼過程。共通性是他們都身處戒嚴台灣,並且都對戒嚴體制有所回應,有所作為,「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所做的這些事,都對台灣文壇產生關鍵性作用。
宥勳將這些小說家的共通性、特殊性、代表性之間的交織面寫得非常好,你可以看見他們在同樣的戒嚴體制中,選了什麼路,結果又如何。
例如,鍾肇政以近三十年時間編輯各種台灣文學選集,葉石濤也以近三十年時間撰寫文學評論,書寫台灣文學史,他們從不同的路徑實踐了宥勳所說「一個人扭轉的文學史」工程。又例如,林海音在聯副,如何讓整個文壇都是她的平橫木,走出不同於反共文學的四條路線;聶華苓在愛荷華「國際寫作班」,如何匯聚各國作家,建造「縮影了整個冷戰世界的文學小屋」。再例如,陳映真為左統理念,大半生走著崎嶇山路,而郭松棻為左派理念,走上一條無法回家的道路;兩人在面對「如果祖國沒想像中那麼好,那該怎麼辦」這個尷尬難題時,如何採取不同的選擇。
這樣就有了一個個獨一無二的點,每個點都有自己的閃光點,卻也有自己要面對的黑霧暗影,從每個點的光與影中拉出縱深,交織出立體的作家個人,立體的戒嚴台灣文學就現形了。
這就是這本書有趣的地方,以蒙太奇手法剪輯拼貼,一方面在閱讀上跳脫單一軸線的時空限制,一方面卻又有著精準的時空調度與深刻的歷史感。
然後,我要為這部書所有的開場點讚。每篇的開場,可以說是這部書最吸睛的地方,像打了spotlight,翻開每篇第一頁,起眼就是聚光燈,一開始,就抓住作家的靈魂,也抓住讀者的眼睛。
每一位小說家的故事開場,宥勳都精準地選擇了最好的時間與事件的切入點,它既是小說家生命史的重要時刻,也是小說家與台灣文學史近距離對撞的關鍵時刻。
寫鍾肇政,從他一九五七年寄出一份簡陋表格,從而誕生《文友通訊》開場,寫他如何在黨國體制的間隙中,為更多作家開闢田土,擴充台灣文學的版圖。寫鍾理和,從他的小說〈手術台之前〉主角的肋骨,以及他自己一九五○年做手術,六根肋骨被截斷,兩者的角色互涉寫起,深化「倒在血泊裡的筆耕者」聖者座標的意涵。寫葉石濤,從他自己修訂的年表上一個詭異條目寫起:一九五一年,「因事辭去永福國小教職。杜門不出,自修自學三年」(被捕入獄),然後才有小說家為台灣文學史所做的所有工事。
林海音在戒嚴台灣的閃光點,就是她在聯副十年,為不同省籍、世代、理念、風格的台灣作家擴建舞台,於是這篇的開場是一九六二年,她收到新人七等生的一篇稿件,先是為他的文字崎嶇、思路奇詭而困擾,躊躇許久,決定不修改,直接刊用。宥勳幾乎是一筆就勾勒出林海音的靈魂原典。
陳千武的開場很有意思,從他中學偷偷搭船前往日本,想到日本打天下,結果被父親請託船長,原船帶回寫起,可見作家之所以成為作家,並不都是從小立志,一往直前,此生不悔的,更可能是因為另一條路被堵住了,陳千武正是因為計畫受阻,才啟動了文學夢。寫聶華苓,開場就是一九六三年她與安格爾的相遇,全篇首尾放閃,有如一則愛情故事,但是,也正是這場世紀戀曲,才有了小說家不寫小說時所做的那些事,才將台灣文學的座標擴寫到世界。
郭松棻與陳映真的開場,更是清奇,有一錘定音的效果。郭松棻這篇的開場,一九九○年代,美國,郭松棻晨起,反覆播放唯一一卷錄影帶,螢幕中,台北風景閃動。這個開場直接點出郭松棻生命中最詭譎的光與影,正是他與「家」的尷尬距離,他長期處身「文學史的側面」,在兩岸的另一側,回不了家,無家可回。宥勳筆下,郭松棻一直走在一條「問家」的路上,最終也沒能回到家,但正是透過這個尷尬距離所映襯出的詭譎光影,我們才得以了解,郭松棻最終為何選擇以最疏離的位置,來詮釋他心目中的「家」。
在陳映真的開場中,宥勳終於把自己也寫進來了。當然,作為本書作者,宥勳一直都在場,只是最終在陳映真這篇,現身了。本篇從兩次事件寫起,從他自己兩度被捲入關於陳映真的詮釋之爭開場。這個開場非常特別,但非常精準,畢竟,沒在寫小說時的陳映真,不就是在各種意識形態論爭中奮力搏鬥,同時也是意識形態陣營拔河的標的本身嗎?進一步說,關於陳映真的詮釋之爭,絕不只是各家的理解差異而已,而是台灣文學陣營的理念差異,更是台灣島嶼的認同歧見。這是一個文學史的課題,也是當代台灣人精神史的核心課題。
這個課題,表面是左右,是統獨,是國族認同,說到根處,其實是台灣小說家/台灣人集體對於「我是誰」、「我是什麼人」永不停止的發問。這樣的爭議,從鍾肇政的世代,陳映真的世代,蔓延到朱宥勳的世代。這不是個人私怨,不是集團恩怨,而是台灣人在歷史過程中的共同命題。
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說,這本書顯影了立體的、繁複的戒嚴台灣文學群像/圖像。如果閱讀這本書,我們還是陷入對於個別作家的歷史詮釋、歷史評價、歷史定位的爭論,還是只想爭出輸贏對錯,爭到一個為他們寫定唯一墓誌銘的權力,將他們釘在文學史光譜中的固定位置,那就太low了。
對我而言,這部書最動人的地方,不是這些作家執著於理念的那一刻,而是他們在關鍵的時代中與自身生命轉折點,如何躊躇、盤桓、堅持、折衝、虛應、妥協,如何做出各種選擇,那種內在心理劇場的轉換,以及與外部體制對撞所產生的張力。
宥勳要說的是,他們也可以有別的選擇,或者,他們其實已經做了別的選擇,但我們長期把他們簡化了、單面化了。
對我而言,宥勳不是試圖在挑戰什麼,而是試圖還原更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