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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扮男裝出門玩 靜姝住進了何家別院，倒像是脫了韁的野馬似的。 但凡何老太太出門，總是讓她跟著，京城的有名的製衣坊、首飾作坊、繡坊、綢緞坊、製香坊……從前再也沒有去過的地方，如今一個一個的逛過了。 何老太太又給她置辦了好些衣服首飾，把她堆得跟小金人似的，又時常帶著她去見一些太太奶奶們。 靜姝心裡明白，何老太太這是在暗中為她物色人家，她卻不大在意，只想著能瀟灑幾日是幾日。 「這天衣坊可是京城最有名的製衣作坊，京城最有名的繡坊天工坊也是他家的產業，妳三表姊的嫁衣，就是在這邊訂做的，最好的繡娘足足繡了半年才繡好。」何老太太開口道：「妳的親事雖然還沒定下，嫁衣卻也要開始備起來了，總不能等定了親再繡嫁衣。」 靜姝還當真沒想到這麼遠，之前宋老太太雖然也提起過，可後來因為親事退了，這事情就一直被耽誤了下來。 靜姝還想推托，何老太太卻繼續道：「別的事情都好說，只是這嫁衣，不是外祖母小瞧了妳，只怕妳自己是繡不來的。」 雖說大魏要求姑娘家德容言功都要出挑，這功自然指的是繡活，但是大家族的姑娘，哪一個不是呼奴喚婢的，就算繡功過得去，也不會當真自己繡自己的嫁衣，大多是假他人之手。 靜姝早已經想好了，她房裡幾個丫鬟的繡功也都不錯的，到時候大家趕一趕，一兩個月總能把嫁衣給繡出來的。 外祖母都這麼說了，靜姝也不好意思再推托了，只紅著臉點頭，「那就聽外祖母的。」 天衣坊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是一棟臨街的朱漆小樓。 馬車到了門口才停了下來，靜姝扶著何老太太下了車，看見一旁的巷子裡已經停著四五輛車，顯然是生意極好。 「妳瞧瞧，我們算來得早的了吧，都已經有人到了。」 何老太太拉著靜姝的手往裡走，裡頭招待客人的二掌櫃忙迎上前道：「何老夫人請。」 何老太太道：「你也請。」 二掌櫃便低眉悄悄的掃了靜姝一眼，只忙上前幫兩人打了簾子，笑道：「老夫人今年可是要在鎮國公府過年了？」 何老太太笑容越發地深，打趣道：「人家還沒請我呢，我倒不好意思自己就去。」 二掌櫃配合著道：「去自家孫女府上，還要什麼請，就怕您老人家不賞臉呢！」 靜姝也跟著笑了，只見店中上下左右掛滿了製作好的成衣，用料考究、製作華美，上頭的繡花栩栩如生。 這些衣服大多是客人訂做的成衣，有要收了送去各家府上的，也有要親自過來試了，看是不是有需要改動的。 靜姝的視線一下子就被掛在中間的那一套大紅嫁衣吸引了目光。 大魏規制森嚴，百姓嫁娶，嫁衣上只准繡五鳳，嫁入皇家是七鳳，而當今天下，只有太子大婚，太子妃的嫁衣上，才配繡九鳳，寓意將來鳳于九天，母儀天下。 但這一套嫁衣上，八幅湘裙卻有七幅繡了鳳凰，還有一幅上繡四爪蟒圖案。 難道是哪位皇子要娶親了嗎？ 那也不太可能呀，皇子娶親，禮服通常是由大內的造辦處製作的，怎麼會用到民間的商戶呢？ 靜姝正覺得奇怪，只聽見有人從樓梯上走下來道：「既然這樣，這嫁衣我們先不帶回去了，只等你們按著瑛丫頭的意思改好了，再送到我們府上吧。」 靜姝循聲望去，看見魏國公老夫人正同魏明瑛一起從樓上下來，便上前喚了一聲道：「魏姊姊！」 宋老太太擺大壽的時候，魏明瑛在宋家住過一陣子，兩人的關係也算相處的不錯。 魏明瑛聽見有人喊她，只往樓下看了一眼，見是靜姝，也稍稍勾了勾唇角。 她素來是有些冷清孤傲的，因此便是露出這樣的表情，靜姝也知道她是高興的，等兩人都下了樓，靜姝才迎過去向她們行禮。 「給魏老夫人請安。」又同魏明瑛點了點頭。 魏明瑛的臉頰卻是浮現出一絲少有的酡紅來，神色頗有些不自然，同靜姝招呼完便低下了頭，倒有些不像她平日冷清高傲的性子。 靜姝又為兩個老人家引薦了一番，這才悄悄的走到魏明瑛的身邊，問她道：「魏姊姊也是來做衣服的嗎？」 魏明瑛只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同靜姝再說什麼，倒是一旁的魏國公老夫人開口道：「瑛丫頭，妳再瞧瞧這嫁衣還有什麼地方要改的，都說清楚些，免得到時候還有不稱心的地方，又耽誤時間。」 她往旁邊走了走，手指的正是方才靜姝看見的那件七鳳嫁衣。 「原來這嫁衣是魏姊姊的！」靜姝忍不住驚歎，這麼說來，魏明瑛同蕭景行的婚事，倒是沒有因對方認祖歸宗而作罷了。 魏明瑛一向自視甚高，之前似乎有幾分瞧不上蕭景行，如今得知自己要嫁的是當今皇子，大約也可以成全她的志向了。 魏明瑛性子再冷，終究也是一個小姑娘，被靜姝這麼一說，越發不好意思了起來，臉頰早已經羞得通紅，拉著靜姝的手道：「妳小聲些，不要讓外人聽見了……」 靜姝便笑了起來，心裡著實替她高興，小聲問道：「魏姊姊這就要嫁給三皇子了嗎？日子可定下了沒有？」 魏明瑛臉上仍舊帶著幾分羞澀的笑，又覺得這樣的自己似乎有些失態，便故意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副不大在意的樣子，同靜姝道：「日子還沒定下呢……」 但總歸不會再等太久了，今上龍體抱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太后娘娘說了，這婚事宜早不宜遲，正好也算是沖一沖喜，前幾日就傳了魏家女眷進宮，說只等著欽天監測出了明年開春的黃道吉日，便要把事情敲定下來。 魏明瑛原本不怎麼瞧得上蕭景行，一來，是她心裡對謝昭有那麼點念想，可這兩年她也聽說謝昭一連推了好幾樁好親事，之前詠陽長公主的外孫女喜歡上了他，他也無動於衷，想來這樣的人，除非心有所屬，不然就是有病。 二來，她原本嫌棄蕭景行身分低微，可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當今三皇子，那身價自然是水漲船高，且蕭景行本來就是一個謫仙般的人物。 魏明瑛越發把他放在了心上，竟隱隱生出了幾分情愫來，如今提起蕭景行的名字，也忍不住臉紅心跳幾分。 「太后娘娘說了，最遲明年春天，總要把這事情辦了，到時候，你們就等著喝喜酒吧。」魏國公老夫人只開口說道，又拉著魏明瑛去看掛在牆上的嫁衣，讓她再說說還有什麼要修改的地方。 靜姝又偷偷的看了魏明瑛一眼，見她雖然裝作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但眼底還是漾著幾分笑意，想來她如今對蕭景行應該是很滿意的。 送走了魏國公老夫人和魏明瑛，何老太太總算拉著靜姝看起了面料來。 這天衣坊的面料種類繁多、顏色鮮豔、光用來做嫁衣的紅綢緞，就有四五十種，靜姝看的眼睛都花了，何老太太卻仍舊精神抖擻，只取了一塊面料在靜姝的身上比了比道：「這匹布顏色又好、料子又輕，用來做一套中衣，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靜姝只伸手摸了摸那料子，又用手指摩挲了幾下，忍不住開口道：「外祖母，這料子做外衣都很厚實了，用來做中衣太浪費了吧？」 何老太太只露出一種妳不懂的表情，又另拿了一匹緞子過來，讓靜姝摸了摸道：「這才是做嫁衣的料子，這樣的料子，一個上好的織工一年也織不出幾丈來的，這一匹料子還是上回妳三表姊做了剩下來的，我讓他們店裡一直留到現在，就等著給妳用呢！」 一旁的二掌櫃便笑著道：「可不是，方才剛走的魏國公府的老太太，也瞧上了這匹料子，我說已經被人訂走了，才作罷的。」 何老太太卻道：「那魏姑娘要嫁的是皇子，按說嫁衣也該是造辦處做的，怎麼找到你們這兒來了？」 「誰說不是，那嫁衣原本是造辦處做的，可魏姑娘嫌棄人家繡匠繡得不好，因此才找到了我們天衣坊，說是要改，但哪裡能改得了，少不得又重新做了一身，要得又急，倒是累壞了我家幾個繡娘。」二掌櫃苦笑道，做這樣人家的生意，如何能不小心翼翼的呢。 何老太太便陪笑道：「那是自然，人家要嫁的可不是一般人，不是咱這種生意人能得罪得起的。」 二掌櫃一個勁兒點頭，同何老太太攀談得熱絡，靜姝選了一會兒料子便覺得有些無聊，推開了二樓的窗戶，往外頭看去。 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她正想事情呢，又被何老太太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