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第二十章　沈雲薇再出醜 初五那日很快就到了，靜姝沒了宮花，索性戴著宋老太太給的芙蓉玉鳳尾簪，芙蓉玉雖然不貴重，但顏色粉嫩、水頭清澈，雕成了三條鳳尾的花樣，尾巴上還墜著粉色珍珠墜子，看上去如芙蓉出水一般。 沈雲薇難得穿得素淨，湖綠色的纏枝花褙子，頭上戴著珍珠頭面，一改往日花紅柳綠的造型。 但靜姝總覺得這樣不好，年節裡任憑妳穿得花紅柳綠，別人也不會說什麼，可這般素淨的去赴宴，的確是能讓人多看一眼，可主人家瞧了卻不會高興，不過靜姝才懶得去提點沈雲薇這些。 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尤氏不放心，也過來送行，看見靜姝穿著梅紅色的衣裳，就覺得沈雲薇太素淨，又被比下去了，只是這時候也來不及再換衣服，只能讓她就這樣走了。 宋靜妍和她們兩個坐在一輛馬車上，看了兩人的打扮，笑道：「今天四姊姊和沈姊姊倒像互換了。」以前都是靜姝素雅、沈雲薇豔麗，難得今日卻變了。 宋靜妍點頭道：「我倒覺得四姊姊的打扮無論是淡雅還是嬌豔的，都很好看呢！」 沈雲薇一向和宋靜妍不對盤，如今又添上了靜姝，朝她們兩個鼻子哼出一聲，冷冷地轉過頭不理她們。 她今日可是被尤氏囑咐過了，等看見了康定侯夫人，一定要在她跟前好好表現。 馬車很快就到了鄭國公府門口，這一條街是皇城中侯門公府聚居之處，一路行來不是這個侯門，就是那個公府。 宋家的馬車才在門口停了下來，便有前幾日去宋家送請帖的老嬤嬤迎了過來。 還不等靜姝開口，那老嬤嬤只笑著道：「我們世子夫人正盼著宋姑娘呢，特意叫老奴出來迎接。」 靜姝四下裡看了一眼，門口已經停著不少府邸的馬車，想來鄭國公府對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生辰是很看重的，請了不少客人。 「勞煩嬤嬤了。」靜姝福了福身子，跟在老嬤嬤的身後，從東角門進去，便瞧見夾道上停著兩輛代步用的青帷小油車。 眾人上了車，又跟著丫鬟婆子們一路七拐八彎，穿過了兩個夾道、四扇角門，終於到了謝竹君住的地方。 下了車，從垂花門進去，繞過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從一排紫藤架下穿過，這才到了正房的門口。 婆子進去回話，靜姝就聽見裡面嘰嘰喳喳的，有個姑娘道：「上次我打算繡一扇百壽屏風給老夫人賀壽，想請謝家表哥幫我寫幾個壽字，求了他好幾天他也沒答應，怎麼一眨眼他倒收起女學生來了？我倒要看看，他這個女學生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緊接著便是謝竹君的聲音，「不過就是一個小姑娘，大約是和明德投緣，我看著也很喜歡。」 正在這時候，婆子已經回說她們到了。 謝竹君笑道：「說曹操曹操就來了，妳們只管看，可不准欺負她，她是我請來的貴客。」 靜姝在門外就聽到了這話，頗有些不好意思。 有丫鬟替她們挽了簾子，脆聲道：「少奶奶請宋姑娘進去。」 靜姝低頭走進去，快速掃了一眼廳中，只見花紅柳綠、環肥燕瘦，足足不下十來人。 眾人見她們進來，都朝她們三人掃了一眼，最後目光卻是落在沈雲薇身上。 大節下人人都穿著豔麗，只有她一身湖綠色裙襖，頭上還戴著白珍珠頭面，雖然容貌也算得上清麗脫俗，但這身打扮也太不應景了。 大家還疑惑著這是誰家的姑娘時，忽然有人喊了一聲，「我知道她是誰，她就是上回跟著宋姑娘一起去太子妃壽宴的便宜姊姊。」 這裡不少人都曾去過太子妃的壽宴，被她這麼一說，眾人也紛紛認了出來，「果然是她，怎麼和那天換了一副樣子呢，差點兒沒認出來……」 沈雲薇聞言，臉頰早已漲得通紅，恨不得去塞住她們的嘴，可這些姑娘哪個不是出身高貴，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只好任由她們議論。 靜姝都替沈雲薇感到尷尬，正尋思著要不要替她解個圍，忽然有人從她面前走過來，熟稔地拉著她的手腕道：「這就是謝家表哥收的女學生嗎？果真是個嬌俏的小美人。」 跟她說話的女子叫周若蘭，靜姝前世並未見過。 靜姝才十二歲，身量未足，抬起頭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 這時謝竹君也迎了過來，對靜姝道：「她是夫人的外甥女，世子爺的表妹。」 謝竹君看周若蘭的眼神很淡然，彷彿對這個表妹有幾分不屑，只顧著和靜姝說話，「明德今日也來了，只不過他在外院，就不進來了，方才他還囑咐我，要我好好帶著妳在府上玩一玩。」 聞言，靜姝有些不好意思，謝昭總是想著她的。 謝竹君這時候也瞧見了沈雲薇，這是她第一次見沈雲薇，這麼一個喜慶的日子，她卻穿得這樣素雅，著實讓人心裡有些不舒服。 不過謝竹君也很明白沈雲薇的想法，這樣的日子勢必會來很多王孫公子，越是同眾人一樣打扮得花紅柳綠，只怕越不顯眼，只有這樣刻意素淨的打扮才能讓人多看一眼。 可惜的是，她打錯了如意算盤，男賓們都在外院，反而是一些太太奶奶都在內院，任憑誰也不會喜歡大喜日子穿得這麼素淨的姑娘。 「宴席設在後花園的水榭裡頭，我們在這裡坐坐就過去吧。」謝竹君笑著道，心想著沈雲薇穿這麼一身，在她這裡也就算了，等一會兒鄭國公夫人瞧見了，那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只怕會當面數落了。 看著大家都穿得花枝招展，沈雲薇努力克制住自己尷尬的心情，端著笑臉同靜姝道：「這位就是世子夫人了吧？小女子給世子夫人請安。」 謝竹君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免了，既然來了，就跟著宋姑娘好好玩玩。」 這話說的有意思，大家細細地品了品，什麼叫既然來了？不就是沒打算讓她來的嗎？於是眾人看沈雲薇的眼神又多了一層意思。 沈雲薇卻沒有聽出這言外之意，見謝竹君對她態度很和藹，只當她是喜歡自己的，臉上便露出討好的笑來，笑著道：「多謝世子夫人。」 謝竹君被她笑得有些尷尬，輕輕的嗯了一聲。 不多時便有小丫鬟過來傳話，說水榭那邊的宴席好了，請姑娘們入席去。 鄭國公沒有妾室，只和鄭國公夫人生下了三個兒子，因此鄭國公府沒有姑娘，謝竹君生的小小姐萱姐兒，便是整個鄭國公府的掌上明珠。 這廂謝竹君帶著她們往水榭去，遠遠地就瞧見幾個打扮奢華富貴的夫人，在那兒抱著萱姐兒說笑。 萱姐兒看見謝竹君過來，便從那婦人懷中掙脫出來，一路小跑著往她們這邊來。 大約是路滑的緣故，就在萱姐兒快要跑到謝竹君面前時，忽然一個趔趄，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歪，眼看著就要跌倒下來。 身後跟著的奶娘來不及拉住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沈雲薇看見一個小孩子撞過來，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萱姐兒就這樣跌在了她的面前。 靜姝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把萱姐兒扶了起來，問道：「小小姐摔疼了沒有？」 謝竹君這時候也走上前，從靜姝手中接過自己的寶貝女兒，冷冷地掃了一眼往後退的沈雲薇，問道：「萱姐兒摔疼了沒有？」 沈雲薇今日穿的素淨，且又跟在了謝竹君的身邊，鄭國公夫人便以為她是謝竹君的丫鬟，指著她的鼻子道：「把這眼裡沒主子的丫鬟攆出國公府去。」 鄭國公夫人話音剛落，她身後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就站了起來，大步往沈雲薇這邊來。 沈雲薇嚇了一跳，急忙跪了下來道：「我……我不是丫鬟。」她哪裡能想得到，今日的這身打扮竟讓別人誤以為她是個丫鬟！ 兩個婆子聽她這麼說，不禁停下腳步。 謝竹君見她嚇得臉色蒼白，又見萱姐兒也沒有摔疼，這才同鄭國公夫人道：「太太息怒，她不是府中的丫鬟，是我客人帶來的姑娘。」 鄭國公夫人這才仔細看了沈雲薇一眼，雖說是穿得素淨了一點，但衣服料子確實比國公府內的丫鬟穿得要好一些，只是……大過年的穿成這樣到別人家裡做客，到底有些不妥。 「原來是客人……」鄭國公夫人皺了皺眉心，又向一旁的夫人低聲打聽，「這是誰家的姑娘，妳們認得嗎？」 康定侯夫人是去過太子妃壽宴的，自然也認識沈雲薇，便湊到鄭國公夫人耳邊道：「這好像是宋家二老爺的續弦從婆家帶過來的姑娘。」 「是帶過來的姑娘啊，怪道是這樣的，我還想著宋老爺子是內閣輔臣，他們家的姑娘不該這般的呀。」鄭國公夫人不好意思把不懂禮數四個字說出口來。 康定侯夫人便又抬頭看了一眼，果見靜姝也在人群中，便是剛才第一個衝上去扶起萱姐兒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