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接的生活、最寫實的對話,
一窺江戶時期最繁榮、最放浪的「吉原」
▰花魁、遊女生活景況真實圖解,日本最令人歎為觀止的夜晚
▰一百多幅珍貴戲作、春本中的插畫……隨筆、隨想、日記、見聞錄等還原江戶吉原風流模樣
圖說她們的繚亂精彩的真實人生
並不是有權有錢,就能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管客人是地方的大名,還是揮金如土的豪商,
倘若態度太過傲慢,不討她歡心,就有吃閉門羹的可能。
她是──花魁,也曾有個名字叫作太夫。
她每晚會固定端坐在燈火通明的張見世,
盛裝等著被柵欄外品頭論足的客人挑選,
雖然在床笫間含情脈脈,但心裡卻只想著唯一的那個他...
她是──遊女,也是吉原最廣大的群體。
浮世繪裡的她們,或被包裹在華麗的和服與珠翠之中悄然獨立,或是衣著凌亂臥於榻上,與恩客交纏貪歡,在一方方吉原剪影之中,不變的是絢爛鮮豔的繽紛用色,與她們臉上似有若無的淺笑,但在美麗的畫作背後,她們真實的悲喜與憂愁,卻隨著時代更迭而默默淡去,無從知曉......直到現在。
她們的一生迭起也短暫,年幼即被父母賣至吉原,先從負責服侍花魁或遊女起居的見習遊女當起,成年後便是正式遊女。雖然能吃到老家無法奢求的白米飯,穿上為自己量身定做的華服,再也不必辛苦下田,還能認字看書、培養各種高雅嗜好,卻也必須練習麻木感受,學會不再輕易付出真心。
在這座極樂之城裡,大門是唯一的出入口,任何男子都可以自由進出,而沒有「切手」的她們,則只進不能出。只有成為遊女中最璀璨的存在──花魁,才能有機會被有錢熟客贖身從良,從此離開吉原...
吉原是日本江戶時代由官方允許開設的公娼集中地,就位於現在的東京淺草一帶,不只名氣大,人氣也相當高,可謂是當時最大的觀光景點,無論男女老少都想到此見見世面,並盼望能有幸遇見花魁出遊。
在這燈火通明的不夜城裡,從早到晚都有大量的人潮聚集在此,到了十七世紀後半葉,更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全盛時期。然而,即使是全盛期的吉原,也和現代人在小說、戲劇或電影裡看到的情形,有相當大的不同。本書將帶各位實際走入吉原深處,登上妓屋神秘二樓,一窺這些女子一生數十載、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真實生活,親身經歷當個揮金如土的豪客能如何享樂,也遍覽在吉原工作的其他職人、藝妓、樓主、僕役、守門人是過著怎樣的日常,進一步了解隱藏在繁華歡宴後的人情萬象、社會百態。
作者
永井 義男
1949年出生於福岡縣的作家。東京外國語大學畢業。97年的《算數奇人傳》獲得第六屆開高健賞,從此開展真正作家的各種活動。
著有《世界に誇る日本のアート: 春画ベスト100 (カラー版)》、《本当は恐ろしい春画と浮世絵》、《大江戸春画百景》、《春画:日本の性愛芸術》
譯者簡介
吳亭儀
畢業於台灣東海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研究所。現任出版社版權,工作之餘兼任書籍翻譯,讀喜歡的書,也探索書本中未接觸過的新領域。
任何聯絡請來信:salinmile@gmail.com
目錄
前言
第一章 幻想中的吉原
○幻想中的太夫
○元吉原的真實樣貌
○揚屋的真實樣態
第二章 大門內的真實樣態
○大門
○張見世
○妓樓的入口
○坐鎮內所的管理人
○花魁的房間與教養
○在二樓小便可以拿來炫耀
○切見世
○臨時遊廓繁榮的背後
第三章 遊女的命運
○賣身與女衒
○女衒的女孩鑑定法
○禿
○床技訓練
○妓樓的飲食生活
○自由時間的遊女
○沐髮日
○贖身
○幸或不幸
第四章 遊女的工作
○花魁道中
○未滿十八歲也能接客
○輪流接客的弊病
○割床和名代
○光顧三次就能上床是謊話
○遊女心目中的好客人
○徹夜未歸
○切小指
○生病
○體罰
○殉情
○逃亡
第五章 吉原的生活
○引手茶屋的功能
○揚屋町
○裏茶屋
○遣手婆
○勞心勞力的年輕人
○藝妓與幫間
○信差
○假日與紀念日
○成為觀光景點與不景氣
第六章 吉原以外江戶幕府公認的遊廓
○新町與島原
○丸山遊廓
○港崎遊廓
引用/參考文獻
試閱
未滿十八歲也能接客
圖61這幅畫作,描繪的是山本屋的花魁.勝山的道中風景。
這裡的道中指的並不是「花魁道中」。而是勝山應客人之邀,正在前往引手茶屋的途中。只要成為花魁,走到哪裡都會跟隨著許多同行者。
圖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禿,接下來是勝山花魁。花魁後頭跟著兩位新造和另一名禿,最後則由遣手婆和年輕小廝殿後。根據勝山道中的背景所見,吉原的日常實是相當熱鬧。
最右邊那位是蕎麥屋的外送人員。旁邊是藝妓和抱著三味線的年輕人,他們應該正在趕赴妓樓酒席的途中。左邊那位正在吹笛的人,則是按摩師。從他拄著拐杖這一點來看,他應該是一位盲人。
焦點回到勝山身上。根據圖61的設定,此時的勝山花魁年僅十六、七歲。十六、七歲就晉升為上級遊女的花魁,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犬著聞傾城龜鑑》(墨川亭雪麿著,文政十年)這本戲作的描述,恐有誇大之嫌。
不過,雖說戲作屬於虛構文學,當時的作者大多曾經親自造訪過吉原,使讀者對吉原也相當熟悉。由此推測,書中內容應具備一定的可信度。
回過頭來看現代社會。根據法令規定,與未滿十八歲之人性交,在法律上是被禁止的。且即使是販賣性的風俗業界,即便本人有意願從事性交易,雇用未滿十八歲的女性,在法律上仍屬違法。
不過,江戶時代在性方面,並沒有和年齡相關的規制。
吉原妓樓會買下十歲左右的女孩,讓她們作為「禿」在妓樓中學習。到了十四、五歲左右,便會晉升為下級遊女,稱作「新造」。成為新造的少女,只要初經一來,就需立刻開始接客。
這麼說來,新造在十四、五歲正式出道成為遊女時,雖然只是下級遊女,但只要人氣夠高,馬上就能晉升為花魁並出人頭地。
新造和花魁等級不同,收取的揚代也有天壤之別。所以只要是受歡迎的遊女,不論年齡都可立刻提拔為花魁,對妓樓來說更有賺頭。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吉原遊女不採年功序列制,而是全靠實力來競爭,是紮紮實實的實力主義社會。這麼一來,圖61的勝山能在十六、七歲的年紀當上花魁,也許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那其他以吉原為背景舞台的戲作作品,又是如何?
《傾城買四十八手》(山東京傳著,寬政二年)
「濃情密意」之章的花魁是十六歲
「被看透」之章的花魁約二十歲左右
「真實」之章的花魁是二十二、三歲
《傾城買二筋道》(梅暮里谷峨著,寬政十年)
「夏之床」的遊女是二十一、二歲
「冬之床」的花魁是十七、八歲
從上述舉例的戲作當中,可以看出遊女們都是年紀輕輕的女孩子。
《吉原徒然草》(元祿末期~寶永初期)一書的作者,本身就是妓樓樓主,他在書中寫道—
女郎的全盛期自十七至十九、二十,水揚後七年,廿三四一過便謂枯萎,此為無疑之事。
—根據敘述,遊女的全盛期在十七到十九、二十歲左右,水揚儀式之後七年,一旦年紀過了二十三、四歲,就開始走下坡了。這也代表,遊女在吉原耗盡了青春,直到年季期滿。
圖62是花魁瀨喜川前往引手茶屋的道中模樣。
一行人由前至後,分別是禿、新造、瀨喜川、禿、新造,最後是遣手婆。書中設定花魁.瀨喜川的年齡為十六歲,這在當時來說,似乎是相當合理的歲數。總括來說,江戶時代是一個可以公然嫖妓的社會,對象還是十六歲的高級娼婦。
而且,當時記載的年齡都是虛歲。記錄上的十六歲,以現代來說可能只滿十五歲。根據出生月日的不同,有些人甚至不滿十五歲。
輪流接客的弊病
昭和三十三年(一九五八)四月一日,賣春防止法開始完全施行,日本的遊廓制度終於畫下句點。換句話說,昭和三十三年三月底之前,吉原遊廓仍然實際存續於日本。
在《全國遊廓案內》(日本遊覽社,昭和五年)的〈遊廓語書籤〉一文中,針對「輪流制」定義如下—
也稱為輪流花制。意指一名娼妓同時接待兩名以上的客人,依照順序一位接著一位接待。
這裡的娼妓,指的就是遊女。另外,同一本書中提到「東京吉原遊廓」的特色,敘述如下—
登樓之後全部採輪流制,據聞這就是所謂的東京方式。
進入昭和之後,吉原的「輪流制」似乎開始成為常態,甚至還出現「東京方式」這樣的名稱。
回到正題,江戶吉原普遍採取的「輪流制」,也就是現在所謂的雙重預約。不管是不是同一時間,妓樓都要遊女持續不斷地接客。
同時接待複數客人的遊女,只要收了錢,就不得不輪流為客人提供服務(性行為)。然而,這個制度往往導致一種狀況,那就是永遠都有好幾位客人被晾在一邊。
以客人的角度來說,遊女如果有來,代表自己「受歡迎」。但若遊女始終沒出現,就是「被甩了」。圖63描繪的這位仁兄,就是等遊女等到打哈欠的客人。
圖64這位等到心很累的男客,則開始喃喃自語—
「好啦,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乾脆先來玩一下很久沒玩的疊算好了。」
—他口中說的疊算,是占卜的一種。
古典落語《五人輪流》用滑稽搞笑的方式描述了被甩的男子。受此影響,開始有了將輪流制朝搞笑又搞怪的方向解釋的傾向。
「不受歡迎的男人,就算到吉原,也沒人要啦!」
是否令人忍不住發笑呢?
江戶的人們也一樣,當他們看到圖63和圖64裡面「被甩」的男客,也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出來。
不過,讓我們先思考看看,如果把這個輪流制套用在現代風俗店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假如有一位A男來到某間風俗店,他選擇了七點到八點的一小時服務,並先在櫃台結了帳。可是他點的風俗孃除了自己以外,還需要接待另外兩位客人。
導致該位風俗孃實際服務A男的時間,大約只有二十分鐘左右。二十分鐘一到,她立刻離開A男,前往客人B助的房間,而且一去就沒有回來了。就這樣到了八點,服務時間到此結束。事實上,風俗孃因為相當中意B助這位客人,因此她把剩下的四十分鐘都花在B助身上了。
從A男的角度來看,他至少還得到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服務,但第三位客人C太就沒這麼幸運了。風俗孃只在一開始到C太的房間露個臉,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也就是說,三位客人各自購買了一小時的玩樂時間,其中A男和風俗孃一起度過的時間僅有二十分鐘,C太則是付了錢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理所當然地,A男非常不爽,C太更是暴跳如雷。
也難怪C太會氣成這樣,輪流制就是一種不合理的制度。特別是「甩掉客人」的這種狀況,根本違反商業道德,說是毫無誠信的詐欺行為也不為過。
然而在這樣的制度之下,若是遊女「甩掉」客人,也難以將問題怪罪到遊女身上,指責她任性怠慢客人。畢竟從遊女的角度來看,同時服務複數以上的客人,身體實在吃不消。把男客「甩掉」這件事情本身,某種程度對遊女來說是一種自我防衛的手段。輪流制只是妓樓為了提高營業額,強迫遊女過度勞動的一種手段,對遊女可是極端苛刻的制度。
另一方面,這同時也是一個必定會引發客人不滿的制度。因為必須輪流,一定會發生客人遲遲等不到遊女而怒氣橫生的狀況,實在是相當不近人情的錯誤決策。
江戶妓樓的經營方針,是導致此一狀況的元兇。輪流制不只是吉原的惡習,甚至可以說是整個江戶花街的惡習。
根據紀州藩醫師的江戶見聞錄,《江戶自慢》(幕末)所記載—
娼婦有一種稱為輪流的制度,一位女郎一個晚上同時接待兩到三四個客人,從那邊到這邊、這邊到那邊依序輪流,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就像一艘渡船……
這位醫師把江戶的輪流制,形容為「像一艘渡船,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來表達他對此有多麼驚訝。
他之所以如此驚訝,也是由於京都、大阪等上方82的遊廓,並不存在輪流制。不只江戶時代,即便到了昭和時代,吉原也如前述一般,仍舊實施著這種被稱為「東京方式」的輪流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