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出版說明
本詩集是《舒巷城詩選》的第二卷,收錄了《回聲集》的六十六首詩,及代序《一點個人的體驗》與作者的自傳。
《回聲集》原於一九七○年二月由中流出版社出版,署名舒巷城。這些詩在雜誌發表時署名陸思魚。
這次《回聲集》再版,中英對照,英語也是出於作者之手。編輯的安排,第一、二輯照原著,沒有英譯的編為第三輯。
本書的英語名字——《Echo Lyrics》——是張五常教授起的。
二○○二年六月
一點個人的體驗
這是個人的第二本詩集。其中除少數的幾篇外,發表時為應編者之需,都曾以中英對照形式出現於雜誌上;現在結集成書,因篇幅關係,也認為無此必要,遂把全部「對照」的英文詩刪去了。
在過去幾年中,拙作發表期間,熱心的讀者們和愛護我的朋友們,都給我精神上很大的幫助與鼓勵,除了感謝外,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你一定要寫一篇序。」出版人說。
有過相同經驗的人總會知道:在此商業世界裡,倘說出書(尤其詩集)不易,那麼寫序就更難了。
我喜歡詩,喜歡學寫詩,從小就喜歡。釵h年來,作為一個業餘寫作者,我時寫時停,時停時寫。為了謀生,白天工作繁忙,寫詩在我只能是業餘中的業餘工作。「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但由於熱愛這份工作,我便不覺得其「苦」,只覺得其「甘」了。
幾年前以中英對照形式出版了一本小詩集後,有素未謀面的讀者成為書信中的朋友;也有喜詩的年輕讀者來信問取經驗,而現在出版人又偏偏叫我寫一些經驗之談!慚楛o很,我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詩創作的愛好者,而非什麼專家,經驗從何談起?
如果要談,在學習、摸索的過程中,我只能說一點個人的體驗:
(一)感受要深,感情要熱;但頭腦卻要冷靜。要不然,寫出來的很容易變成夢囈,而不是詩。有個時期,我的抽屜裡塞滿了不能發表、有待清理的發高燒之夢囈。在同一詩裡(同一時空下)你不能自己把自己駁倒——說自己是無神論者,卻又信奉西方如來佛祖,或者上帝;說自己虛無,否定一切,卻又執筆為詩,否定自己的虛無,而且「執著」地熱愛鄰家的少女,或者小貓。(二)對於我(目前的我),有一點似乎相當明確:如何掌握技巧,是一個寫作者終其一生也要學習的事;每一次,每一篇,都會碰到困難,碰到考驗。「一次學完」的技巧是沒有的。不過,技巧雖然很重要,但比起別的什麼來,技巧還是次要的。(三)如果以詩擬人(或說把詩人格化),「他」是這樣脾氣的人:「他」入世知情(理解人情),但「他」那份純真卻歷久猶新,不為因襲的「世故」所侵蝕。「他」誠實,不懂得虛偽和敷衍是什麼一回事。「他」熱情,而又冷靜;但不麻木。僵硬了的感情是詩的敵人。「他」寧可探訪一顆熱愛人生、即使年老卻永遠年青的心,而不願走向一個對一切冷淡、即使年青卻未老先衰的人(老,這兒是指精神狀態的老)。以上云云,只是一點個人微不足道的體驗。年輕的朋友們,我想說明的是:對生活,對人,對事,等等,當我有真切的感受時,尤其感受得較深時,我寫出詩;當我感情麻木,尤其是感情僵硬時,我什麼也寫不出來了。
話說回來,我是業餘寫作者,小說之外,雖也寫詩,但不是詩人,更無法做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詩人;因為我活在人間而非天上。即使有時這一分鐘我乘想像的翅膀飛上銀河,但下一分鐘我還是回到地上,而且必須回到地上。
我愛人間。其中有我所理解的喜、怒、哀、樂——人的喜怒哀樂。有所感而抒寫——這就是個人的所謂抒情詩吧?第二輯以這類性質的小詩居多,往往借物詠人,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