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張鼓勵學子以興趣求學,讓他們自由發展,毫不勉強。
國內的朋友喜歡聽到這一套,可能是因為他們歷來所受到的教育,皆在權威定下來的框框之內。
一代一代地被約束了那麼久,讀到我的教育言論就彷彿「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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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的朋友要求我把發表過的有關教育與學術的文章選出來,結集分為兩本書。這些文章大部分在我其他的結集出現過,結完又結,集了再集,豈不是有欺騙之嫌?但朋友們認為我應該這樣做,因為我的教育、學術觀點對中國的青年有用處。雖然這樣說,我認為他們要求的主要原因,是我出版過的中語文章結集,每一本總有三幾篇文章,或有些詞或句,不能通過北 有關部門的審查。比起十多年前,中國對言論的確是開放了不少,但還有沙石。朋友們認為我談教育及學術的文章,在國內可以暢通無阻。為了數之不盡的像我四十多年前發奮求學的今天的中國青年,這兩本結集的建議我就接受了。我打算先出版繁體字的,簡體字在國內繼之。
永遠都失望,但也永遠還有希望。數十年來,我老是想,只要中國的青年有好的學習機會,中國就會富強起來了。可不是嗎?昔日中國的青年,主理今天的中國,而明天的中國,是今天中國青年的天下。這是上帝定下來的邏輯,怎樣也錯不了。問題是他們沒有好的求學機會,又或者是長大於一個以政治、主義掛帥的國家,近墨者黑。一年一年地過去,我的希望皆成泡影。
然而,自從六歲在國內逃難起,我沒有見過中國的青年有今天那樣好的學習機會。不是大好特好:他們不夠求學的錢,師資不足,讀物難求——要不是買不起就是被禁——而又還要上什麼思想教育的課,比起四十年前我在美國的際遇,有天淵之別。但說六十年來,中國青年的學習機會最好是今天,卻是對的。
這兩年來我到國內對學生講話十多次了,每次都很欣賞他們的求知意識,而在多種還未能清除的約束下,我在他們的校園中感覺到有思想自由的氣氛。這判斷我是個專家了。在學術上打滾那麼多年,一踏進任何大學校園我就可從空氣中有所感受。
四十多年前,我知道只要自己有知識,生活是不愁的,而學問的本身可以享受,於是一發勁,知識就像黃河之水天上來。雖然今天中國青年的際遇遠不及我當年的,但他們的求知意識與我當年的一樣。他們知道知識有價,可以享受,而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得到明天。
去年我想,自己在學術上搞了數十年,興趣比一般學者廣泛,而死學術朋友也算是不少的,我應該將自己餘下來的日子,介紹重要而又有趣味的西方學術給中國的青年。我於是想到在國內辦一家出版社,有系統地請人翻譯,或找同好的著作,或 買版權等,以刊物推廣知識。中國青年還需要讀的精彩的書,實在是太多了。
殊不知託幾位朋友查詢在國內辦出版社的手續,得到的回應,一致地說不可能拿得牌照。我不知道那是因為國家的領導人要控制知識的傳播,還是國營的出版社要維護他們的特權利益,又或是二者的合併。有這樣的局限,我想,上述的兩本結集是應該嘗試的。
我是搞學問的,無論科學、哲學、文學、歷史、藝術、中外文化等,我都嘗試過,下過一點奶牷C搞得不太精,但很懂得怎樣搞。然而,我不是一個教育專家。正相反,我的教育方法是自己想出來的,與專家之見相去十萬八千里。
令我驚喜的是,去年我在《信報》發表了一篇題為《不是專家談教育》的文章,被各地轉載了數十次,而聽說有些地方為該文開研討會。國內的朋友說,他們歷來重視我對教育的看法。這倒有點奇哉怪也,因為我主張的是鼓勵學子以興趣求學,讓他們自由發展,毫不勉強。國內的朋友喜歡聽到這一套,可能是因為他們歷來所受到的教育,皆在權威定下來的框框之內。一代一代地被約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