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這本書,好像跳上了深入叢林的越野車,一路驚嘆顛簸,
卻也不得不常常緊急煞車,細細品味隱藏在叢林中的智慧,非常過癮。
──國際世界展望會亞洲市場負責人/杜明翰
不平凡的回家之旅,讓自己成為改變的起點。
絕望,會傳染。勇氣也是!
一個頂著「資優生」光環、
以全額獎學金進入美國名校的台灣女孩,
卻被質疑「妳是怎麼考上普林斯頓的?」
拚命想擠進「酷」朋友圈,卻遺落了最真心的友誼;
初嚐戀愛滋味,卻在愛中失去自我;
努力想在美國闖出一片天,卻發現自己終究不屬於異鄉;
非洲迦納、美國監獄、海地、巴黎、柬埔寨、日內瓦……
離開家鄉愈遠,回家的渴望愈強烈。
她的挫折,沒有少過,
她的成長,充滿焦慮,
她的人生路,也非一帆風順,
她放棄美國人人稱羨的高薪工作,
回到台灣投身偏鄉教育,
走一條艱辛的路,
她擁有的,只是勇氣。作者
劉安婷
台北出生,台中長大的台灣囝仔。2008年從台中女中畢業時,同時推甄上台大外文與政治系,也自學英文考上美國十所名校,最後選擇就讀提供全額獎學金的普林斯頓大學。2012年於普林斯頓大學「威爾遜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畢業後,曾於紐約某醫療顧問管理公司工作,後放棄高薪,籌辦Teach For Taiwan(為台灣而教)計畫,回台圓夢。
目錄
推薦序/不平凡的回家之旅 白崇亮
推薦序/All you need is some courage!! 葉丙成
好評推薦
自 序/致我的父母
1流浪:起點
這世上只有兩種流浪人:一種成為受害者,選擇在塞納河終結生命;
另一種,成為戰士,用他們所有的愁去建築一個讓他們大大展翅高飛的引擎。
2迦納:勇敢做一次白紙
恭喜妳,在眾人中獲選成為十五位計畫參與者之一。
妳是張白紙,歡迎來非洲,來染上我們真正的顏色。
3普林斯頓(上):妳是怎麼考上的?
雖然日記中寫著「新生般的驚奇」,但當我去讀當時的網誌,
原來做新生的「驚奇」,大概只維持了不到一週的蜜月期。
4巴黎:流動的饗宴
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待過巴黎,那麼
巴黎將永遠跟著你,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
5海地:一無所有中的富足
在人看來,我們是最貧窮的;
但我知道,在神看來,我們是最富有的。
6日內瓦:舒適圈中的不舒適
建議妳,挑戰自己暫時離開非營利機構這個舒適圈,
如果有天回到這個領域,妳就可以站在不一樣的高度看這裡的工作。
7在監獄教書的日子:老師,妳為什麼來?
如果我沒有辦法說服學生和自己「我為什麼來」,
那麼再棒的理論、經驗、方法、工具,都無法讓學生願意聽我說話。
8普林斯頓(下):破繭而出
四年前,我還是個被人笑「怎麼考得上普林斯頓」的無助女生;
四年後,我完成了一百五十頁的論文,還得到論文首獎……
9社會新鮮人:感謝給你第一份工作的人
幫妳做,可能省幾分鐘,但只是延遲精熟、拖延未來更多人的時間。
妳最能幫我們省成本的方法,就是拚了命的學!
10回台灣的路:捲起袖子,成為改變的起點
我們想要改變的人、事、物這麼多,想要解決的問題這麼大,
但,我們最需要、也最可以改變的,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世代。
後記/關於世代
序/導讀
【推薦序】
不平凡的回家之旅
白崇亮,台灣奧美集團董事長
初次結識安婷是在一個略為偶然的機會裡,但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她會是個不平凡的孩子。
安婷的不平凡,並不在於她申請進入美國名校就讀,或是大學還沒有畢業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我所認識的安婷,心中始終擁有一把獨特的尺,她用這把尺來衡量周遭一切人、事、物的終極價值,她是個擁有清晰價值信念的孩子。
從外表上看,許多人會稱羨她在普林斯頓大學勇於成長的動人故事。課堂之外,她的足跡還踏遍歐、美、亞、非四大洲多個國家,曾在幾內亞灣和迦納的孩子戲水、在塞納河畔和法國同學辯論哲學、在加勒比海與海地的災民一同重建家園、在日內瓦湖畔和聯合國官員談判、在湄公河旁訪問柬埔寨國務卿。她也曾因課業落後太多而被教授羞辱、曾為了融入酷炫的朋友群而迷失自己、也在畢業時因論文得到首獎喜極而泣。
然而,人們看不到的是,在她心中還有一個沉靜的地方。每當她有所疑惑,面臨考驗,或需要作出關鍵決定的時刻,她總會回到那個地方,在那裡思考、沉澱、祈禱;然後,那把衡量人們終極價值的尺,總會在最後出現,幫助這位天父所愛的孩子做出最終的抉擇。安婷不是一個輕意做出決定的孩子,她在意她所做的每件事背後的動機、意義和目的。
就這個世界而言,安婷是表現極為卓越的孩子。她的不平凡之處,就在於她沒有以卓越做為換取世俗所謂「成功」的墊腳石。相反地,她眼中所看到的,更多是人們的真實需要,特別是那些貧窮的、不足的、被忽視的,和需要關愛的孩子們。以她這樣年輕的生命,竟然已是個懂得「愛,就是在別人的需要上看見自己的責任」的實踐者。我不得不對安婷多點偏愛!
我特別喜歡這本新書的書名《出走,是為了回家》。安婷的確走過一條普林斯頓成長之路,然而當我得知她終於決定回到台灣,要帶動和她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在台灣的土地上,進到偏遠地區去Teach For Taiwan時,彷彿又回到了初次見到安婷時覺得她不平凡的感受,只是這回更多了幾分對她所代表的台灣年輕世代的期許與祝福。
每一塊土地上的繁榮,都需要經由世代傳承來不斷創造發展。我不願意給安婷太大的壓力,但我要說:每當看見她光采燦爛的笑容,就會覺得台灣的下一代仍然是充滿希望的。
安婷與夥伴們,你們加油!
All you need is some courage!!
葉丙成,台大電機系副教授、
台大MOOC執行長、台大教學發展中心副主任
認識安婷,是從我們同台在二○一三年的TEDxTaipei年會演講開始。當時,我只知道她是個從美國名校普林斯頓畢業,辭掉了人人稱羨的工作,回台創立Teach For Taiwan,立志為偏鄉孩童改善教育的亮麗女孩。初識時,我跟許多人一樣,心中有不少疑問: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這個女孩放棄了世俗眼光中的人生坦途,選擇了一條充滿挑戰、布滿荊棘的道路?
但隨著對安婷的更加認識,我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了。其實,安婷的人生經歷,正是我們當今台灣青年所最欠缺的一塊:對自我的探索與認識。
台灣學子,在父母的呵護下,往往都以學業為重。在學業的壓力下,很少人會踏出自己的舒適圈,勇敢探索自己的志趣、能力,乃至於極限。許多人即使學業、工作一切順利,但卻缺乏作為一個人,對自己應有的認識。每天過著世俗認定的「好」人生,卻不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好」人生。
於是,在一切貌似順利的人生中,許多人不斷問自己:「這真的是我要的人生嗎?」「我真的要這樣一直過下去?」「我當初如果換一條路,人生會不會更快樂?」
很悲哀的,這樣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因為人生永遠都無法重來,沒有人能回答,當初如果做別的選擇,人生是否就會更好?更悲哀的是,隨著年紀日長,人愈是放不開、愈不敢拋棄眼前的一切去探索從未發現過的自己。最後,人生只好得過且過,日日忍受著無奈、懊悔,與自我質疑的煎熬。簡直是無間地獄......
但安婷選擇的路,與許多人不同。她的人生,從小時候便充滿了挑戰。在小學的時候,便自己一個人遠渡重洋參加夏令營。去美國讀書時,暑假自願去迦納、海地等地參與志工工作。甚至,安婷還自願報名去眾人聞之色變的美國監獄,教了兩年半的書。在她用心體會許多非我族類的犯人的成長背景跟心境後,透過點點滴滴的付出,有一天讓他們打開心扉、真正從心把她當成老師。
看了安婷的故事,你就會了解為什麼她會選擇回台灣,走一條艱辛卻充滿意義的人生道路。因為在一個不斷挑戰自我極限、追求利他的人生中,個人的生命才有機會得到最大的實現。
當青年朋友在看安婷的故事時,請不要迷失在她在一次次難關之後令人驚嘆的成果。請把焦點放在當她每次做不曾做過的嘗試時,她內心之中所感受到的種種焦慮,以及如何跌跌撞撞走出這些焦慮的歷程。慢慢的,你會發現,其實安婷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你所需要的,僅僅是願意踏出去的勇氣,以及一顆真誠為人的心。
想跟安婷一樣找到人生的意義嗎?
All you need is some courage!!
【自序】
致我的父母
愛不是我們要去的方向,而是我們出發的地方──徐超斌醫師
二○一二年十一月底,我還在美國的顧問公司上班,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我看見媽媽寫的「阿嬤已經在昨天下午安詳的回到天家」,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隔了不到兩週,我飛回台灣,一下飛機便直奔外婆的喪禮。喪禮結束之後,我們回到外婆家。外婆的四個女兒把所有孫兒輩聚集起來,告訴我們可以花些時間在外婆房間裡找一樣最可以紀念外婆的物品,帶著走。
我一個箭步跑到外婆床邊,拿起她的聖經。外婆是家中第一個基督徒,一輩子都用同一本聖經,因此我一直對它抱著很深的好奇。打開聖經,從書背滑出一張黃色的信紙。我把它拿起來看,發現這是外婆在外公十多年前過世後的第一個清明節,寫給上帝的一封信。
外婆在世時是個強韌、不輕易表露情感的女強人,但在這裡,她用娟秀的字跡寫著:
親愛的主上帝,複一次佇祢面前懇求,照祢豐盛的疼痛,引導女婢全家行佇祢公義的道路,堅固阮對祢的信仰,變化女婢對先夫的思念,有屬天的智慧與氣力……互阮用忠孝傳家,起造和諧的家庭……求主繼續扶持祝福阮的家族,無論信仰、佇生活、佇事業、工作、或者學業功課、序小的栽培,攏會得祢引導……充滿喜樂與平安。
讀到這裡,原本在喪禮還強忍著不哭的我,忍不住留下一滴滴感恩的淚水。我的外婆沒有留給我金銀珠寶,但是卻留給我最無價的寶藏:一代代傳承、在艱苦中仍然持守的愛。
因著寫這本書,我有機會和自己一起重新回顧過去幾年所經歷的每一步。剛開始寫時,我以為這本書是關乎自己學習獨立的過程。然而,當我細細思想,我才意識到,相反的,出走讓我看見自己是多麼的軟弱,卻也是在這些軟弱之中,看見背後所支持我的愛是多麼的無條件、始終不變。
我的父母不常用言語去描繪他們對我的愛,但是我始終記得,有一次,夜深人靜時,我的爸爸娓娓告訴我在他心中難以磨滅的一幕:在我升小學之前的那個暑假,家裡的經濟出現了很大的難處,因此我們必須搬到永和一間非常小、非常破舊的宿舍中。炎熱的夏天裡,爸爸帶著我,提著一桶白色油漆,重新粉刷所有牆壁。那時,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我,看著斑駁的牆壁、滿地螞蟻、死蟑螂,小聲的問他:「爸爸,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搬到這裡?」
爸爸講到這裡時,眼睛忽然充滿了淚水,說:「那時候,我便下定決心,生活再怎麼苦,我都要讓妳幸福,所以我告訴妳:『安婷,不要擔心,爸爸保證,住在這裡的日子會是最快樂的!』」
寫這本書時,我時常不知道該在哪裡把我的家人寫進去──畢竟,不管是在美國、迦納、海地、還是柬埔寨,他們理論上都沒有跟我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是這一對即使在最辛苦的時候,仍然堅持給我最飽滿的愛的父母;如果不是他們每一天不停止為我的禱告、不是他們在我犯錯時仍然無條件的接納我,告訴我「妳很特別」,我不可能憑著自己找到走下去的力量。他們給我的寶藏,是「家」。所以,最終,出走,是因為有家,也是為了回家。
我決定放棄台大、離開台灣的時候,全世界似乎都覺得我瘋了。那時,是我的父母為我扛下外界所有壓力,告訴我:「爸爸媽媽會為妳禱告,我們知道神會給妳最好的。」
五年後,當我躊躇不定,不知道是否該放下我在美國的生活,回台灣創立Teach For Taiwan,是我的爸爸跟我說:「安婷,不要害怕失敗。妳既然看到了需要,就該回來。」
我不知道是多深的愛,讓他們即使知道自己的孩子會受傷,仍然願意放手讓我飛。我不知道是多大的愛,讓他們即使被年少無知的我時常視為理所當然,仍然願意默默在早晨去市場,買一碗新鮮的雞精回家,放在我床前,希望我健康。
我的爸媽沒有高學歷、高名氣或是財產,但是他們用他們的生命給我最強大的後盾,讓我有力氣、有空間去冒險、去探索,去哭、去笑、去愛、去破碎。
五年的出走故事,也是五年追尋什麼是愛、如何去愛的過程。回頭看,才發現愛不是我要去的方向,而是我出發的地方。
他們的愛,就如同這首詩歌所寫的:
愛親像風吹/輕輕放互阮飛/毋管天頂偌呢闊/毋管濛霧偌呢大/在濛濛的風雨中/風吹永遠袂失迷/自由和自在/永遠牽著阮的線/永遠看顧阮
或許,我也很像外婆,很少輕易表露我的情感,我也曾經以為成熟的表現便是不再靠父母。但是現在,我願這本書不只關乎我,更向我的父母的愛與榜樣獻上深深的感謝。是他們的愛成就了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很平凡,但他們的愛一點都不平凡。
Nay, in all these things we are more than conquerors through Him that loved us. –Romans 8:37
試閱
3普林斯頓(上):妳是怎麼考上的?
Hey,未來的妳,記得考上普林斯頓的時候妳說過,未來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要忘記妳有多幸運。妳害怕的是什麼?是四年太短?是妳是個錯誤?是找不到「那個他」?是別人永遠比妳完美?妳不重要?親愛的未來的妳,我相信當妳看到這封信,妳會微笑著說:「一如過往,神帶領我跨過一切。」神啊,求祢給我飽滿的心,被祢充滿的愛。挪去不足的空虛,神啊當我登上山頂,讓我舉目讚美祢;當我在山谷,求祢讓我定睛在祢的陽光。讓我不自滿,不倚靠自己,不要忘記祢的偉大。
──我寫給未來自己的信,2008/10/26
現在的我,努力想要記起剛抵達普林斯頓時的種種,記憶好像已經開始不太配合、畫面已經有一些模糊。但有趣的是,當我嘗試閉上眼睛,想用圖像去重溫當新鮮人的那段日子,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幅幅美如詩畫的景象:
從木頭搭的小火車站走出來,仰望高聳莊嚴的布萊爾塔,接著邊爬著一階階的樓梯,邊看著不遠處的亞歷山大禮堂,以及她外牆上刻的拉丁文:「沒有比高舉智者學習的寧靜住所更深的喜悅」。
我記得第一次踏進最古老的拿撒樓,聽著迴盪的腳步聲,想像著兩百多年前麥迪遜在這裡走動。
記得大一住的坎布爾樓,石頭砌成的樓梯已經被踏到凹陷,而大二住的侯德樓,房裡有古老的火爐,房外是拍攝「美麗人生」的拱型長廊,通往霍格華茲般的交誼廳。
記得我最喜歡的東派恩樓,用紅色磚石砌成口字,從中庭中央走進去,便可以通到在我心目中,全普林斯頓最美的房間:全部用木頭建成的八字型圖書室,有著高挑的木雕天花板,日光自然的全天從各方的彩繪玻璃射入,每個角落都擺著天鵝絨的扶手椅,還有通往一個個相通的小閣樓的樓梯……
再繼續寫,可能一整個章節都寫不完。這不只是剛入學時的感覺而已。畢業後,一次有機會回到學校參加團契活動後,在寒風中想從團契所在的墨雷小屋快步躲回溫暖的車裡。忽然,我無意的抬頭一看,就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被這不經意的美、配上滿天星星和全然寂靜的校園,完全震懾住了。
那天,我在日記上寫下這段話:
“I just want myself to remember something. I was walking from Murray Dodge to my car, this walk that couldn’t have been more familiar, yet I hadn’t done in such a long time. I remembered that awe, that joy of taking ownership of this amazing place. I want myself to remember that gratitude for calling this place home.”
我只想要我自己記得這個:我剛剛從墨雷小屋走向我的車,這是一條我再熟悉也不過的路徑,只不過畢業後我很久沒有走了。但我依然記得那新生般的驚奇,那可以成為這地方所有人之一的喜悅。我想要我自己記得這份感恩,這份可以叫這地方「家」的感恩。
短暫的新生蜜月期
但有趣的是,雖然日記中我寫著「新生般的驚奇」,當我將這些圖像從腦中暫時抽離,而改去讀我當時的網誌,嘗試去記起當時的心情,做新生的我的「驚奇」,大概只維持了不到一週的蜜月期。
第一個困難,從交朋友開始。雖然從一開始我就因為參加社團與團契而認識不少朋友,但是小從英文諺語、笑話的聽不懂,大至完全會錯意、身體界線劃分不同,讓我時常成為同學們雖無惡意,但無法克制的嘲笑對象。比方說,那時我以為「dufflebag」與「douchebag」是同義字,但事實上前者是「行李袋」的意思,後者原意是「女性私密處灌洗袋」,後來被拿來做為罵人之用,當然有暗喻被罵者汙穢不堪、為自大狂妄之徒,或用現代一點的說法,類似「機車王」、「超白爛」的意思。但天真如我,以為兩個字都是行李袋的意思,所以,在一次學生團體出遊說明會上,當被問到我會攜帶幾件行李,我回答:「喔,就是兩個 douchebags。」主持人愣了一下,問:「呃,請問妳的意思是……兩個很討厭的人,還是兩個清洗袋……?」接著,全場同學哄堂大笑,而我,則是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另一個例子,是我將「get laid off」和「get laid」兩個片語搞混了:前者是「被裁員」的意思,後者則是非常粗俗的說「被上床」的意思。有一天,我接到阿姨的電話,告訴我姨丈不幸被裁員了。掛上電話,我傷心的走回房間,那裡有一大群朋友聚在一起看電視聊天。我煞有介事的拿起遙控器,關上電視,大聲說:「大家,我有個很令人傷心的消息:My uncle just got laid.」同學們全部露出驚恐無比的表情,我心中默默的驚訝大家竟如此在乎我姨丈,好生感動。有個同學問:「妳……為什麼會和妳姨丈聊這個?」我感到莫名其妙,回答:「這有什麼不能聊的?」大家面面相覷,終於有個朋友說:「安婷,我猜,妳剛剛想說的,是 getting laid off,不是 getting laid...」顯然的,大夥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順便一提,上述兩個例子實在太受歡迎,每年都會由學長姊熱心的在開學時傳承給新生知道,只不過希望現在故事主角是誰已經被忘記了就是。
「妳到底怎麼考上普林斯頓的?」
第二層困難,來自課業。我還記得,當我坐在第一堂「個體經濟學」的教室中,台上的教授是世界知名的學者,更是美國總統的顧問。當他口沫橫飛的講著,我身旁的同學都點頭如搗蒜,拚了命的抄筆記;而我,雖然教授的每個字拆解出來我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卻讓我如同鴨在聽雷。更令我緊張的,是我似乎是整間教室唯一一個聽不懂的。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想像過有一天我會成為全班最笨的學生。當下的我,好慌、好怕,卻又不敢讓任何人發現,只得回宿舍自己抱著書苦讀、趁室友不在的時候,再偷偷掉眼淚。
而大一最令我頭痛的一門課,叫做「英文寫作課」。這是門全校大一生必修的課程,不論學生是否以英文為母語,學校要求每個學生在鑽研更深奧的知識之前,必須先有學者程度的基本寫作能力。回頭看,我很感激這樣的要求,讓我的英文寫作,從一個台灣高中生的程度,在大學四年內快速達到美國當地大學生程度之上。但大一當下,這門課真的讓我苦不堪言。最主要的原因是教授的特殊授課方式:每個禮拜上課前,每位同學都必須寫份五頁的短文報告,並且匿名傳給全班同學,而每位同學也必須在上課前將全班的文章看完。上課時,教授便帶領著大家一篇、一篇來評鑑,鼓勵大家自己分析每篇文章哪裡好、哪裡不好、為什麼?
這種刺激獨立思考,而且將主導權還給學生的學習方式,尤其是在我自己投入教育界以後,知道其實相當的難得,是學生的福氣。五頁報告對我的美國同學而言易如反掌,上課前一天晚上不用幾小時便可以寫出來,但對當時的我而言卻無比困難。我必須一整個禮拜不斷的發想、起草、修稿,甚至還得熬夜,才能寫出一份不會太丟臉的報告。
但是,每當來到課堂裡,文章總是被同學們毫不留情的批評:「這個開頭,完全沒有切中主題!」「這個譬喻,也太離題了?」「這個例子,渲染得太離譜了!」「作者的文法顯然需要加強!」「這個結尾,一點力道都沒有。」……最後,甚至有個同學說:「這個作者到底怎麼考上普林斯頓的啊?」
「妳到底怎麼考上普林斯頓的啊?」天啊,這句話對當時的我而言,感受只能用三個字形容:「椎、心、痛」。我在心中很想對他吶喊:「你知道我在台灣上過報紙頭條嗎?你要是用中文寫你會比較厲害嗎?你知道我是多麼比你努力才能考進來嗎?」但終究,我意識到我生氣的對象不是他,是對於本身的信心和價值都開始動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