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本自學生透過自我思考與他者對話,共同療癒自我、探索成長的語錄。
自學團體,提供了青少年離開學校教育之後的學習空間。離開學校的青少年,不是想獨行;他們仍然渴望與他者連結。這群自學的青少年透過對話,將平時很難好好說出的困難、疑惑,在他者的聆聽中,一一道出。
困難與疑惑,一經道出,就有了解方;療癒與成長之路,在青少年的對話中,啟程。
這本集子是由十一位青少年的對話語錄集結而成。內文分為三篇:「圍牆內外」、「標籤」、「青春這件事」。
一直以來,在也思實驗教育的課程上,老師們就是不斷地在與青少年對話的。村上春樹在其自書中提到河合隼雄:「在對話中聽取話中的意思,並且自然地回應,不妨礙自發性的動向」,這正是我們在與青少年對話時,深切自許的。
十一位青少年透過彼此來來回回地對話與梳理,析辨出不同教育形式帶來的經驗、記憶、傷痛、收穫與成長;敘說並共感著在不同團體中的關係互動與氛圍。他們探究每個人處在社會中,被定義成的名詞;他們反思「標籤」不代表負面,可以是中立的,只要自己能賦予其屬於自我的意義與價值。他們都走在青春的十字路口,同感迷惘、焦慮與混亂,在徘徊中遇見彼此;在對話中訴說、聆聽、相互剖析,並互相砥礪——可以作伴,並邁向成人。
「對話」,作為一種社會行動,以自我的生命經驗為入口,探向他者。在對話中,原本那些生命中難以言說的失落與傷痛,都可以自然地流淌出來。
「對話」,可以共感與療癒;可以透過他者的生命經驗更深地理解自己。當他者與自我的經驗共振,我們就能夠把這些經驗重新放置回歷史與社會脈絡中,產生對自我生命的轉化作用。我們就能夠練習以不同的視角看待與理解事件,這會擴大自我的視框。
也思實驗教育陪著一群青少年透過對話,整理、反思自己的生命經驗、情感體悟。側耳聽著青少年不再只是片面地訴說自己的欲望或痛苦;觀察著青少年可以在不同的生命軸向之中,重新理解自我的生命經驗,從只有自我的視角移動到進入人我關係的自己;感動著青少年能從關照自己走向關照他者。因為,如果能讓他們攜手結伴同行,成人之旅更有力量;更因為,能與同儕好好對話,生活與生命的解答也許就自然顯現。作者
十一位自學生:
李柏翰、許紫涵、王翊耘、陳祉辛、簡暐君、顏序翰、姬敏暄、李恩宇、李昱瑾、周瑋莙、黃大維。
十一位自學生,因著各自不同的生命境遇,從體制教育築成的校園圍牆走出,走入自學這條人跡罕至的小徑。有幸,這群自學生們在這條求學的路上,能以也思實驗教育做為容器彼此相伴同行,以類近的求學經驗編織成一張能夠乘載彼此生命故事的網。
也思實驗教育創立於2020年,在似家庭、類學校的承接涵納中,在引導式啟發與自我學習中,青少年更能自在自如地探索自我。青少年的身體、心理與靈魂得以整合;青少年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得以有更清晰的看見。
這本對話集,透過十一位自學生的對話,在說與聽的交流中,彼此生命經驗中的異與同、連結與共感,都能好好地說清楚,都能細細地被聆聽。
因為可以好好地說清楚,青少年築夢的意志更篤實;因為能夠細細地被聆聽,青少年往前走的路,也開闊起來。
目錄
【關於本書】關於「對話」,話說從頭/林淑真
作者介紹
第一篇 圍牆內外
在圍牆內與圍牆外的經驗對話之前
一、走向自學的契機
二、「自學生」的身份認同
三、自學與學校的同儕差異
四、再次回到圍牆內的準備期
寫在對話之後
第二篇 標籤
探究定義我們的那些名詞
一、我們一路以來被貼上的標籤
二、思考標籤領我去的地方
三、我們一路上為「自學」貼的標籤
四、自學與自我
寫在對話之後
第三篇 青春這件事
我們都曾在青春的十字路口徘徊
一、談成年與未來圖像
二、談獨立與行動力
三、談金錢觀與自我認同
寫在對話之後
【跋一】真誠對話,記錄青春/郭瑤萍
【跋二】引導青少年,去「愛」/林淑真
【跋三】那些,終能開口說出的故事/李冠頤
【跋四】對話,是有情的接納/游賀凱
謝幕
序/導讀
【導讀】
關於「對話」,話說從頭 ◎林淑真
這本書的緣起,要從2020年「社團法人台灣也思服務學習協會」開始辦學,成立了第一個高中階段實驗教育團體開始話說從頭。
從2020年走到2022年,兩年的實驗教育辦學歷程,「也思實驗教育」不只是牽起一群高中青少年,更與許多憂心焦慮的家長、家庭協作、同行。這些細密累積織就的工作經驗,讓自學團的淑真老師與協會秘書長Anita深切感受到,只有實驗教育的行動不足以協助如此多困居於家中的拒/懼學孩子,或者因著身心疾病而無法踏出家門的青年學子們。
於是,2022年初,「雁行共好—支持陪伴社會退縮者」計畫生成。
同年底,秘書長Anita萌生想辦一場倡議「社會共融」的藝文展。接下來我們馬不停蹄地展開為期一年的籌備、發想、規劃、設計、行動、修改、調整、再行動。
2023年12月,「融—心與心跨界理解,因為不同,所以相融」藝文展成功地匯聚了五個共好團體:也思實驗教育、台北市興隆會所、屏東屏陽會所、花蓮市怪藝四傑客,以及感染誌協會;以融情、融彩、融入與融合四個主題,在台大總圖日然廳與民眾見面。
從2023年12月3日「融」開幕,一直到12月20日閉幕、撤展,我多次地來回「融」這方充滿生命力與創發力的展場空間。因為多場共融活動,也因為帶著「也思實驗教育」的青少年以眼、以心,細膩地、縝密地去觀賞一場用眾人的生命經驗共構築的創作。
這是所有參展人用個人的生命故事去回顧、去寫、去畫、去表達、去展演,然後,勇敢而篤定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創舉。
回顧至此,可以聚焦回來談談《當自學生遇見自學生—對話:那些療癒與成長的故事》這本書了。
「也思實驗教育」是五個參展團體之一,能夠與眾人協同合作極為重要;卻因為我的庶務工作瑣碎、繁重,因此在統籌的時程上遲滯了。因著自己的延遲,我在召集團體青少年進行第一次籌備會議時已經是2023年8月。因為沒有餘裕可以進行太多的勸說,我在心底自許要以「自發、自願、合作、共融」為前提來組成工作團隊。
「動之以情」的真誠喊話果然最具力量。整場籌備討論,我沒有鼓吹、推動,只說明我的初衷、目前的發想雛形,第一時間就有七位青少年自願參與。當下,我內心湧動著滿滿的情感:誰說這一代青年學子們學習動機低落?事實是,身為大人的我們是否可以去洞察、發現、發展更多的可能性。
讓我更加驚喜的是,除了目前的高中生,已經從團體畢業,即將升上大學的孩子,也有兩位主動參與。9月開學,又有四位新團生加入工作行列。十一位青少年/青年,十一雙湛亮的眼眸,讓我讀到他們自發地跨越舒適圈、踩出不一樣行動的意願。接下來,任何生活中的點滴、為了「融」而發展的行動都是極寶貴的經驗。因為,我們不只是為了策畫、參加一場展覽而看見、聽見不同的聲音;我們必須把自己原有的限制與框架都先拆卸,才能「融」合所有的聲音,呈現真正的「共融與共好」。
對話:當自學生遇見自學生
最初,是一本書,《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吸引了我的注意。
村上春樹在與河合隼雄面對面談話時,頭腦裡感覺到逐漸放鬆的溫柔感,那讓村上深深覺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地方在於對話之後自己彷彿在思維中被啟發了往前的自然水路。那條水路不是河合開鑿的,是因為在對話中河合總能聽取村上話中的意思,並且自然地回應,不妨礙村上自發性的動向。因此,村上感覺到談話讓他自己發現往前的方向。
一直以來,在自學團,我們就是不斷地在與青少年對話的。村上說河合「在對話中聽取話中的意思,並且自然地回應,不妨礙自發性的動向」正是我們在與青少年對話時,深切自許的。
我進一步想,會不會青少年彼此之間能夠好好對話,助益更勝大人與師長?因為,他們航行在生命之流的同一段路程;也因為如果能讓他們攜手結伴同行,成人之旅更有力量;更因為能與同儕好好對話,生活與生命的解答也許就自然顯現。
正如同,村上去見河合的這一年,想在寫作上朝向「非小說」的形式去嘗試。
村上對著河合說:
「……我感覺到自己希望在其中能藉著聽很多人談很多事情,自己也在某種意義上獲得治癒。想要從正面面對別人所談的故事,好像參與其中似的……」
「我們的工作可以說正是這種性質的,結果,治療與被治療也是互相的。」河合回應著。
「對話」,應該是如此的—治療與被治療是互相的。那是彼此的生活經驗、個人的情感與生命體悟交流後的擴展。
於是,我想像的藝文展,就從「自學生與自學生的對話」開展;我想看看這樣的對話可以共振出什麼?我想讓每個參與其中的青少年說自己的故事,也聽別人說他們的故事。
在不斷地對話交流、往返之間,青少年能夠好好地說自己,聽他人;再藉由這些說與聽的共感、共鳴、激引、衝撞,或許能讓即將成年、剛剛成年的他們,更深入思考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關係。
長大成人,對這一代的孩子而言,是更不容易的。高度競爭的社會、產業化的經濟,與多元流轉丕變的資訊,造成了一整個不穩定的成長環境。我們的孩子也在這樣的不穩定中,對長大成人有更多的焦慮與不安。即使焦慮、不安,長大成人這件事,能有一群人一起慢慢走、互持鼓勵,還是極為美好的。
半年多來,青少年不斷地進行對話,來來、回回,不只是在行動上,也在精神和心理上進行思辨。在藝文展之前,青少年說「從來不知道好好地、真實地,並且把這些對話紀錄一一寫下來,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在藝文展之後,青少年看起來都有些許的不一樣:他們的臉龐更亮了一些、嘴角的上揚角度多了點、眼眸更晶爍了。當然,他們對未來的焦慮不安仍舊偶爾會湧動於內心,但因為有過一群人一起走的共感、共融經驗,青少年肯定能在迷茫中找到一股支持的力量,在焦慮中找到一隅安放的空間。
林淑真
曾擔任私立高中職教師二十年
也思實驗教育計畫主持人
最高學歷:輔大非營利組織管理學位學程研究所畢
【後記】
「謝幕」,在文字之後
對重要的人說出感謝的話,是不容易的。
對重要的你和妳,說出感謝,是一定要的。
在這場「對話」即將落幕之際,我想對閱讀這本書的妳和你,
說說話……
柏翰:
非常感謝一路陪我們走到這裡的大家,這不是客套話。
在廣大的書海中,你/妳願意選擇這本書;在講求精簡、效率、短影音的時代裡,妳/你願意細讀我們的文字,傾聽我們的「對話」。這是如此難得的緣份,我感動並感恩。
一開始,聽到出書消息感到意外;而後又經過幾次內容的微調,每一次的調整,好像都在重新整理自己。謝謝在我們身邊給予協助的每一個人。
在文字之後,我期待與你的下次相遇。
紫涵:
首先,謝謝你看完了整本書,來到這裡,繼續閱讀著我的致謝詞。
一切都如夢、似幻,從未想過我能與自學團的同學們一起出書,分享自己的經驗、對話彼此的想法。這真的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緣;在這裡遇見你,也是。
再來,我要謝謝自己,這個名叫許紫涵的女孩。
謝謝妳願意給自己數不清重新來過的機會——十七歲說不會活到十八、十八歲說不會活到二十;而現在是十九歲的第四個月,看來妳又要重新開機,重新設定一下壽命了,哈哈……
最後一定要送禮,送給翻著書頁到這裡的你一個禮物:「一切都在變好的路上!」
唯獨確信自己,那才是真正的相信。
翊耘:
我是王翊耘。
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 妳。
不論你拿起這本書的原因是什麼,相信我們的相遇就像播下種子,將在未來的某處發芽。
我在對話文本中很少讓讀者感受到我的脆弱、傷痛、無助,但這些其實時不時就會浮現。完成這本書的過程我發覺,「人生」並沒有所謂的完美、傷痛是不會與自己完全和解、共生的。
即使如此,可以有這趟自我探索的旅程,我十分感激;所以想傳遞祝福給予讀者們,願妳/你走過的道路沿路開滿鮮花;即使蜿蜒崎嶇,仍有繼續前行的勇氣!
昱瑾:
青春像是一片湖,它顯像了走向成年之旅的我們,此時此刻最真的樣態。它澄澈透明,有時也在陽光下折射出色彩斑斕的光影——青春就是,即使無法預期下一秒會變成何種模樣,仍可以相信它是充滿能量、可塑性與創造力都極高的時期。
參與一本書的產出過程,讓我重新翻看過去的生活、回顧當時的忐忑與期待。對於成年的焦慮、成為打工人的職場生活,那些我曾感到不安煩悶的瑣碎,都是走在成為所謂「大人」路上的里程碑。
這份文本不只在與同儕對話,亦是你我能夠與過去、現在、未來的自己連結並且再次與那些自己說說話的機會。謝謝每一位閱讀這本書的朋友,願意傾聽青少年的聲音,也探至他們的內心世界。
大維:
這本書來到尾聲了,首先感謝耐心看到最後的各位;至少對我來說,耐心看完一本書,代表對於作者以及作品有十足的尊重和重視。
除了感謝之外,也希望透過對話本身的力量,帶給讀者豐沛的收穫。
這本書的主軸圍繞在「對話」,在「對話」中,我確實也看到這是被稱為青少年的我們,走向成人的歷程。因此我希望對話不是隨著文本完成就結束,或是只停在幾位青少年之間;而是能夠延續,成為作者和讀者、讀者和文本之間相互理解的橋樑——這即是藉由各位讀者的詮釋和思考,讓作品得以存活、發揮其價值的方法。
瑋莙:
以出書為契機,寫下自己的故事。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說出這些經歷的機會,因為我認為自己不起眼,默默無聞,不會有人想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社會上大家好像都共同默認沒有人有義務承接他人的情緒,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世界恰恰愈來愈多的就是獨自承受壓力、獨自受傷的人們;如果我們都遵守這條規則,誰能包容?誰能給予擁抱?誰敢放聲哭泣?或受傷的徹底?
所以,謝謝願意閱讀這本書的你/妳,給予少男少女一個舞台,述說故事、治癒傷痕,也希望終有一天,妳/你能站上屬於自己的舞台。
祉辛:
謝幕,這本書到這裡謝幕了,就像夢一樣。
我原本實在沒有自信認為自己能夠傳達什麼,也不認為我的對話具有什麼深遠的意義。但走著走著,我開始相信:藉由我們的「對話」,若有任何一個字與你產生了共鳴;或在未來的某一刻,成為你腦海中浮現的聲音,那應該就算是成全了這份意義所在。
謝謝你!
暐君:
一直覺得「對話」就像一場與大家共感的夢。
孤島上的我們,在夢之中相互共鳴、碰撞,並且發出迴響。夢結束了,希望這些振盪,能夠在讀者心裡留下一點漣漪,與我們一起共感。
感謝所有付出努力和給予支持的朋友,也感謝有人願意傾聽這些小小的夢——感謝正在閱讀的你。
序翰:
我不擅長以華麗的文字表達,但我想說的是,在這本書裡,分享的都是最真實、深刻的想法。
如果我的文字能夠受人喜愛,觸動旁人的心,除了感謝,我也覺得十分榮幸。
感謝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與青少年相伴;謝謝你們成為賦予這本書重要意義的其中一員。
敏暄:
一開始從未想過我們的「對話」內容可以編輯成書,並且成功出版。這對於我來說,是個印象深刻的體驗。
書中的「對話」都是在真實的來來回回之中產生的,那是青少年們的生命經驗。
話語間的碰撞、想法的交會與匯聚,都是自身與他人互相理解的過程。「對話」做為人與人之間的橋樑,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我相信在閱讀後,讀者將對此有更多的想像與體會。
最後,謝謝你/妳願意打開這本,記錄我們內心無數想法的日記。
恩宇:
萬分感謝各位閱讀這本書,並耐心的仔細看到封底以下。
最後的段落,其實毫無自信以絢爛的華藻表示感謝,不過這來回的絮絮,有時候是自己擁有一塊完整的零件去等待沾黏;有時候是在一次次來回的浪花中撿到什麼;有時候是冥冥之中被打開的情感包裹,一發不可收拾。
創作這本書,形成一條渾然天成的流。希望你們也能受其滋潤,在這遍佈凝鍊的文字與符號中,探出與一群青少年不同的東西。這與我們經歷的這場冒險,於我來說,都是最珍貴且令人期待的。
試閱
青春這件事
我們都曾在青春的十字路口徘徊 (摘錄)
對於青春,我們總有許多想像。在教室內的木桌椅與黑板一成不變的組合中,我們還是可以譜出一曲在校園悄悄萌芽的青澀戀曲,還能展演青少年之間彼此才懂得的言行默契。「青春」的亮眼之處,常在偶像劇中一覽無遺;我們對「青春」的憧憬被包裝成一個個夢幻逸品──然後,這個階段的迷惘、焦慮與混亂常常只是輕輕在大人的口中被提醒,卻沒有人真正、好好地與我們談談那些在意識與潛意識深海湧動起伏的思緒,應該如何被安置?
我們正經歷著青春的喜與憂,我們希望藉由對話,探尋青春的真實面。我們的對話記錄了邁向「成年」的忐忑、追求「自由」的渴盼之情,也想更細一點去討論青少年的金錢觀,以及在人我關係中的認同議題。我們把這一個篇章命名為「青春這件事」,我們想像著如同對待一件生活中的重要事件一般,透過我們的對話、討論、互相剖析與梳理,我們可以作伴著,邁向成人。
談成年與未來圖像
維:「青春」這個時期我的記憶相當混亂,因為沒有什麼重大的事件,所以我對它的感想都是抽象的思考與感受;至少大部分時間裡我最常感受到的就是焦慮和迷茫,常常覺得現在的生活只是為了未來而準備。
莙:你說最常有的感受就是焦慮跟迷茫,是像要去工作賺錢這類的對未來的焦慮嗎?
維:對啊!有這部分。但我覺得更廣的是我連自己十八歲要出去賺錢,還是要去考大學都有點拿捏不定。
莙:我覺得要討論青春這件事,我就最有感覺。別人想的可能是國中考高中、高中考大學要進哪一所、或是進去後有比較好的資源。但是我想的都是,我讀的這個學校能帶給我什麽以後在工作上會用到的東西?我都是以我的生存焦慮為起點去思考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變成說我不太能去跟同齡人或是學生共感他們在思考的點。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杞人憂天。我覺得十六到十八歲,甚至到二十二歲都是個關鍵時期。什麽時候要去工作、什麽時候去實習,都是很自由的選擇,所以不知道要幹嘛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到「躺平族」,最近也越來越多人選擇「躺平」這樣的方式,未來不一定要讀科技或當醫生。
維:我反而會想,「難道我的生活就是為了生存嗎?」這樣的生活我會感覺非常虛無啊!我為了生存而生存有什麽意義?我如此痛苦又有何用?我覺得有時候是我該往哪邊走?接下來如何生活?未來生活的型態會長什麽樣子?到最後就是那我這樣生活有什麽意義?我覺得只以這個階段為考慮很片面。人生這麽長,難道現在就定生死嗎?難道現在拚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對我來說當然沒有啊!所以我還要為二十年後,甚至三十年後做考量。
莙:我最近看網絡上有個名稱叫做YOLO族。他們還是保有自己的存款和能力,但是不會太執著於一定要存到幾千萬、買個房子之類的。他們比較著重在懂得怎麽花錢、花得快樂。就等於說是一邊賺、一邊享受,而不是定了一個很大的目標,然後可能接下來十幾年都朝著這個目標去走。看到這個詞就覺得我理解我的人生的方式,跟理解這個世界帶給我價值的方式,就是類似這樣的心態。不然我會覺得很辛苦、很累。上動畫課的時候我會想說,做這個工作可以做四十幾年都還是很有熱誠嗎?我到時候如果做到一個盡頭──其實也不知道什麽是盡頭、不知道什麽時機我應該要辭職走人;到時候我要做什麽?這讓我有一種很空虛的感覺。我就問我動畫老師,他入行的時候有沒有想說這個工作可能做到一個盡頭就沒了、會不會有那個焦慮感。他就說入行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就是先做了再說。
維:我覺得可以分兩個方向來談。一個是要往哪邊走的問題,另外一個就是在這個狀態下你好像不得不走。
莙:因為我覺得這個你之前跟我提到,大家把夢想這個詞「神化」,「神化」是因為大家必須要有這種美好的寄託或想像才活得下去。沒有夢想這一詞的人好像就失去明亮,必須活在谷底一樣。我覺得這也是被其他人塑造的,然後他們也相信自己是這樣子。人可以一邊工作,一邊享受生活,這是我對我自己人生的一個理解。就是我只能把重點抓在感受那個當下,感受賦予我的感官之類的東西。
瑾:你剛剛說現在為了某個目標努力,但是怕未來,比如說四五十歲突然想要轉換跑道的時候,如果有個空窗或什麽樣的事情,會怕那個空虛感。我覺得你現在本來就沒有辦法預測到四、五十歲會想要往哪個方向走、要用什麽方式面對。以我來說,現在沒有辦法預想,就到時候再想。我比較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想到四、五十歲可能會要轉換跑道,然後怕自己沒有事做?
莙:可能我本來就比較焦慮未來的東西。我習慣要先鋪好。這就跟我一直覺得自己完美主義有關吧。我覺得就算熱愛旅行也不可能旅行一輩子。所以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真的保持那種我熱愛這件事情並且我能夠做一輩子的想法。我對這個不是很有自信。
瑾: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們在做的事情不一樣的關係欸。像你是指動畫嗎?比如說畫到四、五十歲,然後你突然不想畫了之類的。
莙:那時候上動畫課的時候會有這種想法。我就算現在這麽喜歡動畫,我沒有辦法保證二十年後、三十年後一定會喜歡。
瑾:我是這樣想。我現在上大學,雖然是有設定一個領域去讀的,但是也沒有說以後的工作一定會是同一個領域,也沒有確定就是哪個職業。所以我覺得其實這樣的焦慮感應該是你比較想要一個確定的方向。如果你怕的是四、五十歲後不知道要做什麽?我覺得事情找了就有得做了啊!所以你是怕沒工作還是沒事做啊?
莙:都是吧!我覺得隨著我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一定會再有不同的分支。可能又會找到我想要做的事,那都是在過程中挖掘出來的。但就是會無緣由的開始擔心這個問題。
談獨立與行動力
瑾:我之前找了日式料理店的兼職。雖然從來沒有預想過那會是輕鬆的。但開始打工後才發現,一直以來認為自己還算社會化的我,面對職場真的是百分之百的菜鳥。每次要上班前,我都會覺得人生很難,生活很累。像是上班不知道又會遇到幾個「奧客」、會不會不小心手賤按錯pos機。但通常在下班後這些感受取而代之的就是「充實感」。因為這會讓我感覺自己有在行動,而不是待在家耍廢,被停滯不前的焦慮感侵蝕。
維:你說感覺自己有在行動的部分,是有點在抵禦你說的那種成長的焦慮感嗎?
瑾:對。因為它跟以前的生活經驗都不一樣,所以就比較有我的生命階段在轉換的感覺。
維:十八歲聽起來是只要認同我有在行動,或我的行動符合所謂社會上的功利價值的話,那種緊張或困惑的感覺好像就可以得到消解。
瑾:我覺得這因人而異欸。莙之前也有在打工吧!可是她會對之後要賺錢這件事有焦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