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我的寶物,是我自己發掘後打造出來的鑽石」
日本唯美主義大師——谷崎潤一郎
清透唯美的禁斷之戀,為愛痴狂的痛苦難言
28歲的平凡上班族收養了偶然相遇的15歲美少女,供她吃住、學英文、學鋼琴,目標是將她培養成新時代都會女性。童話般美好的幸福生活,卻不知不覺逐漸走向失控……
「我常這麼想,即使這個女人是狐狸,
或是其真面目是多妖豔的女鬼,我都會欣然被她迷惑。」
無悔的付出或許是真愛的表現,但為了一個人我們能發狂到什麼程度呢?即使失去自我、即使讓人崩潰,那不可言喻的癡迷使人心甘情願地奉獻出自己的所有,只為將她捧在手心之中。陷入無可奈何的情感牢籠,刻劃無法自拔的「痴人之愛」。
作者
谷崎潤一郎
出生於東京日本橋。東大國文系肄業。求學階段開始投入創作,創辦《新思潮》文學雜誌,於該雜誌發表《刺青》等作品受到高度評價。一開始的創作偏愛西洋風格,在關東大地震之後移居關西,自此作品轉向純日本風格,致力於展現傳統語言以及文體的美感。1949年受頒文化勳章。1958~1964年間六度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代表作有《痴人之愛》、《春琴抄》、《卍字》、《細雪》、《陰翳禮讚》等,日本文學界推崇其為經典的唯美派大師。
譯者
林佳翰
佛系接案者,現為中日口筆譯者、日語教師,在享受文字轉換的樂趣之餘,靠閱讀與舞蹈陶冶性情及探索自我。譯作散見於小說、健康養生、生活、學習類等。
試閱
以下我所要敘述的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交往過程,我將盡可能誠實坦率地、如實地描寫下來。其內容很可能是世上找不到的特殊關係,這份紀錄對我本身而言是個無法忘懷的珍貴紀錄,同時我認為對各位讀者而言,這份紀錄想必也能成為某種層面的參考資料。特別是最近的情勢是日本逐漸在國際間打開知名度,本國人和外國人之間往來頻繁,各種主張和思想不斷湧入;不僅男性,連女性的生活模式也逐漸西化,我認為像我們這樣的夫妻關係也會漸漸出現。
仔細想想,我們夫妻從邂逅開始就不尋常,第一次見到我現在的妻子約莫是在八年前,雖然不記得確切是幾月幾日,不過反正那時她是在淺草雷門附近一家叫做「咖啡鑽石」的店裡當服務生,那時她虛歲才十五歲,想當然爾我認識她時,她才剛到這家咖啡店工作。真的是個新手,所以還不是個能獨當一面的服務生,只能算是個見習生——嗯,勉強只稱得上是個培訓中的服務生。
說到為什麼當時二十八歲的我會注意到這個孩子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大概是我一開始就被這個孩子的名字吸引了吧,大家都叫她「小直」,有次我問了她,她說她本名是奈緒美 。「奈緒美」這個名字引起我的好奇心,這名字真的很美,寫成NAOMI的話,就很像洋人。從有這想法開始,那之後我就逐漸注意起她。非常不可思議的是,將名字西化後,連她的臉蛋及言行舉止看起來都很像洋人,看起來也很伶俐,並開始覺得「這個人待在這裡當服務生太可惜了」。
實際上NAOMI的臉蛋(我先說明,接下來我都會用羅馬拼音寫她的名字,總覺得不這麼寫,無法表現出我的心情),有點像女演員瑪麗·皮克福德,確實是像洋人,不過絕不是因為我偏愛她才這麼覺得,成為我妻子之後,現在也還有很多人這麼說她,所以這絕對是事實。而且不只是臉蛋,看了她的裸體後會發現那身材更是洋人的曲線,當然這是之後才發現,那時的我還沒知道那麼多,只是朦朧地從她的穿著想像出身材大概是什麼樣子,看來手腳應該也很勻稱吧。
至於十五六歲的少女心思究竟是如何,如果沒有母親或親姊妹,是非常難以了解的。所以若說到在咖啡廳工作的NAOMI的性格是怎樣,我也無法很清楚地回答,恐怕那時NAOMI自己也只是認真地面對眼前的所有事情而已吧,不過若從旁人眼光來說的話,她看起來充其量只是個陰鬱安靜的孩子。臉色稍顯蒼白,打比方來說的話就像是幾片透明無色的玻璃片疊起來呈現出的暗沉色澤,看起來並不健康,之所以看起來像這樣的原因之一是她才剛來這裡工作不久,所以不像其他服務生會化妝,也和客人或同事不熟,只是默默地在角落忙碌地工作。我之所以覺得她很伶俐,或許也是因為這個關係吧。
在此我必須先說明一下自己的經歷,我當時是一個月薪一百五十塊錢的某電器公司技師。我出生於栃木縣的宇都宮,從本地的中學畢業後就到東京來,進入藏前的高等工業學校就讀,畢業後馬上就開始當技師。除了星期日之外,每天在芝口的租屋處和大井町的公司之間往返。
因為我是一個人租房間住,所以每個月一百五十塊的薪資對我而言生活起來非常寬裕。此外,我雖然是長男,不過也不需要寄錢給鄉下的父母親或兄弟姊妹,因為我老家經營大規模的農作事業,雖然父親已不在世,不過年老的母親和忠誠的叔叔夫妻會打理好所有事,讓我非常地自由。再說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娛樂,就只是個標準的上班族——亦即簡樸、認真、不走偏門、平庸、每天不發牢騷不抱怨地工作著,當時的我大概就是這樣吧。甚至在公司裡的風評是只要說到「河合讓治先生」,就是個「君子」。
因此說到我的娛樂,就是傍晚去看電影,或是在銀座街道上散步,偶爾大手筆地去帝國劇場看表演,頂多就是這樣而已。當然我身為尚未結婚的青年,自然不討厭和女性接觸,可是我只是個在鄉下長大的粗俗人,所以不擅長與人交際,因此從沒和異性交往過,嗯,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有個「君子」形象吧。但我只是表面是個君子,內心可是毫不懈怠,走在路上或是每天早上搭電車時都不忘觀察女性,也正是在那樣的時期裡,NAOMI這位女性偶然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不過我那時並非認為世上沒有比NAOMI更美的人,在電車裡、帝國劇場的走廊上、銀座街頭等地方擦身而過的小姐們當中,想當然爾有很多比NAOMI更美的人。NAOMI的姿色會變如何是未來的事,十五歲左右的小姑娘未來可期,卻也令人擔心,所以我一剛開始的計畫就是先收養她來照顧,如果她看起來好像有未來性的話,就好好地培養她,娶她為妻也沒關係——那時差不多是這種程度的想法。就某方面而言是同情她,不過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個人每天過著太過平凡且單調的日子,想要為自己的生活加入一點變化。老實說,我已厭倦這幾年的租屋生活,我想替這煞風景的生活添加一點色彩及溫度。為此我想有一個自己的家,小一點也沒關係,然後可以裝飾房間或種種花草、在採光充足的陽台掛個鳥籠,找個女傭來煮飯和清潔打掃。而且如果NAOMI願意來做的話,她不但可以當女傭,也可以擔任小鳥的角色,這是我那時的打算。
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不乾脆就娶個好人家的姑娘當妻子,組個正式的家庭就好了?——簡而言之,就是因為我還沒有結婚的勇氣。關於這點我不得不說明清楚一點,本來我就是一個遵循常規做事的人,討厭突發奇想的事,而且我也無法做出這樣的事,但很不可思議的是,對於結婚這件事,我有著很前衛洋派的想法。
說到「結婚」,世間人們大多會將它搞成一件很按部就班、重儀式的事。首先要有位介紹人,暗中打聽雙方的想法,接下來是「相親」,之後若雙方都同意的話,就找個人當媒人,雙方交換聘禮,看是大聘還是小聘,然後把新娘的行李搬到婆家,之後出嫁、蜜月旅行、歸寧……,要遵循這些極為麻煩的步驟,我很討厭這類的事情。如果要結婚的話,我想採取更簡單自由的形式。
那時,若我真的有心要結婚的話,應該有很多候補的人在排隊吧。雖然我是個鄉下人,不過我體格壯碩、品行端正,這麼說或許有點可笑,不過我長得不差,也有正當工作,任誰都會很樂意嫁來照顧我吧,不過實際上我不喜歡「被照顧」,所以沒辦法那樣。不管多漂亮的人,只見過一、兩次面,也無法瞭解對方的脾氣和性格,大概就只是覺得「嗯,那樣也不錯」、「還算漂亮」,靠這種一時的想法就決定要和這個伴侶過一生,我沒辦法做這種愚蠢的事。再想想,我先收NAOMI這樣的少女為養女,靜靜地看著她成長,如果喜歡她的話就娶她為妻,這種方法是最好的。本來我就沒想娶資產家的千金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所以能這樣就足夠了。
不只這樣,讓一個少女當朋友,朝夕觀察她的發育,開朗愉快地、也就是抱著玩玩的心情和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和組成正式的家庭不一樣,這讓我覺得特別有興趣。也就是說我和NAOMI就像隨意地在玩扮家家酒,不帶「組織家庭」這種麻煩至極的含意,而是過著悠閒的簡單生活,這就是我的期望。實際上現今日本「家庭」的內部擺設中,衣櫃、長火盆、坐墊等東西都必須放在它們該在的地方,主人和妻子、女傭的工作分得很清楚,還要麻煩地和鄰居與親戚打交道,為了做這些事要花多餘的費用,明明簡單就能解決的事卻搞得很麻煩又拘束,對年輕的上班族而言絕不是件愉快的事,也沒有任何好處。就這點來看的話,我確信我的計畫的確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