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的人生經歷真的比我們多出太多,
演戲時在他們的生命旅程中一起經歷傷痛,
每一道傷口都像是劃開一個新宇宙。
★ 曾幾度榮獲金鐘獎提名並拿下新進演員獎,近年以《茶金》、《奇蹟的女兒》、《流麻溝十五號》等作品席捲時代劇風潮,連俞涵以其靈思漫漶的散文隨筆,刻寫女演員的戲劇尋索:在各種試鏡間跳躍、走過片場人事聚散,寫至脫卸角色的日常,及其對此身的內在叩問。
★ 五十四篇隨筆勾描演員工作與生活彼此互放的輝芒,進出角色之間,同時鋪綴現實的星辰。
★ 作家柯裕棻專文作序;插畫家常芷跨刀配圖,日式風格恬雅清麗,點綴新鮮的顏色。
★ 隨書附贈插畫書籤一張,兩款書籤隨機贈送!
在一個短暫的action到cut之間,
我就可以做一個迷你的夢了。
如水豚般慵懶自在的女演員,
時而藏身角色之後,時而周旋於書寫、捏陶和烹煮間的香氣氤氳,
變換不同身分彷彿工讀生兜兜轉轉,卻有著安定恬淡的性格;
任時光翩然凝鑄,一個又一個角色在她身上流淌、塑形,
再杳遠的夢幻泡影,透過文字堆疊,
也碎閃著栩栩如真的光暈⋯⋯
「俞涵在這本書中對於作為一個演員究竟意味著什麼,會遇見怎樣的困難,在情緒和體能上經歷何種考驗,有很多省悟。演員需要有相當柔軟而且容易合作的性格,不斷將自己的精神交付在他人的故事裡,長時間與龐大的製作團隊一起勞動,和各種人共同完成作品。這需要上善若水的特質,但也要有水晶似的堅實的靈魂核心,才不致受到干擾或迷失自我。挫折和磨練的確難以吞嚥,但成功與成名也需要足夠的修鍊才能怡然承接。」——柯裕棻(作家)
她是從大時代硝煙走出的堅毅女子;她是短時間消化劇本、前往劇組救火的「消防大隊長」;她曾拍攝廣告吃洋芋片吃到發燒昏倒;她也曾為戲劇宣傳,在大雪紛飛的北國,寒風中艱步前行⋯⋯
撕開女演員鮮麗外殼,她彷彿特務般按照劇本擁抱新的名字、新的身分、新的口音,再進到一個全新的環境;踅走於虛擬和現實之間,亮出犄角,迎頭撞上無法預期的一切。她得強化內心韌性、放大感官,「而在每次結束之後,我也都會思考,還要繼續當演員嗎?這樣飄飄蕩蕩,隨時在放下和拾起之間的生活。卻也總在一通電話或一封信之後,想也不想地再次投入其中。」
與角色相遇/告別,重新拾掇日常細瑣,擦亮生活的鏡面。她鬆軟了獨處時光,鑽探記憶隙縫,在角色之外的光影中,仍為身為演員準備些什麼:收集眼前或豐盛或疼痛、甚至百無聊賴的情緒,珍視當下物事移徙,感受每一次的愛過與失去⋯⋯書中文字晃遊出女演員的虛實軌跡,自角色入戲,徘徊於人事流離,往內直入自我的私密宇宙,映現此身與生命熨貼的溫柔。她相信穿越黑洞、進出角色之間,日子也跟著慢慢美好了起來⋯⋯
「無論你喜不喜歡水豚,或認不認識這位演員,這本隨筆集,就是在做水豚工作時,拿起電腦,在桌前敲敲打打的工作隨想。若你剛好好奇演員的工作,或是想看看不同的職場雜記,成為水豚的我,正吃著橘子,一邊敲打著這些文字,等著大家說:『這是工讀生扮的吧!』」
——連俞涵 作者
連俞涵
台北人,小雪出生
目前演戲與創作並行
喜歡書籍
喜歡戲劇
把所有的喜歡
集結成自己生活的模樣
希望可以把我熱愛的
都分享出去
讓這個世界充滿喜歡的心情
出版過詩集《女演員》
散文集《山羌圖書館》
圖文隨筆《一邊夢遊,一邊鎌倉》
經營閱讀頻道Podcast「山羌閱覽室」
YouTube「連俞涵官方頻道」
目錄
【推薦序】水晶與光
【自序】從山羌到水豚,如常的存在
輯一:入戲
觸角/你可以真的睡著/意念/回憶如牛/那些我帶走的/不回頭/直線/衣裝/消防大隊長/不厭不棄/曝光/剎那/道具
輯二:聚散
山上的小店/不知不覺就開始跟著划船了/溫柔/戲假情真/半生不熟/如果跟別人一樣/投入的方式/最後/打火機/強運者/一起按下暫停鍵的我們/最難也最純粹/演戲外的延伸/為什麼在這裡/來回於甲乙之間
輯三:如常
夢幻泡影後/可是冬天就要結束了啊/進入自己才知道的世界/疏離且愉快的日常/與貓的緣分/靈感/節氣/遷移的過程/睡著也好醒來也罷/新年祝福/奶油飯/口罩
輯四:此身
鵝卵石/穿越一些黑洞/偶爾出走/生日/不是一個人/不用是最美的也可以/身上流的血/夕張/秘密花園/白天較長/忍者亂太郎/休息的美好/寫/純
序/導讀
【推薦序】
水晶與光
柯裕棻(作家)
認識連俞涵是二○一六年的事了。那是個多人聚會的場合,她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門一拉開,外面暮色像海那麼深,她走進來帶著秋夜的皎潔月光,素淨沒有雜質,眼神清澈,皮膚白皙幾乎透明。她穿著非常寬大的洋裝(書裡解釋了她穿大洋裝的理由,很有趣),感覺是來自異時空的發光體。由於她看上去太純太精緻,像冰雪結晶異於常理的美,剛開始跟她講話時我有點屏息,怕一不小心她就融了。
後來跟她非常熟,聊各種事,漸漸明白她那種懾人的純淨光感除了容貌清麗之外,也來自於個性簡潔、乾脆和爽朗。她性格裡有些矛盾並存的特質,但她協調得行雲流水。比如她外顯極含蓄柔婉,但其實個性有點像野放的山羌(書中提到的車技老師也看出了她的潛質)。又如她不太講話,冷靜像一塊水晶礦石,講到喜歡的事情時又滿心熱烈、額頭發光,像一隻蝴蝶振翅幾乎捲起颶風。又或者,她對世事俗物的情感很真切踏實(書裡寫到朋友、片場的貓狗、鳥雀、植物土壤,她都非常珍視),但她似乎沒有執念。
關於放下執念這一點,她在書裡談了很多。我發現這是演員必須及早學會的功課。看過「入戲」和「此身」這兩輯的文章之後特別能明白,正因為她坦然接受變異,所以時時刻刻都清淡隨和。演戲是個不停流轉的職業,而且經常活在他人的審視和評價裡,拍過的戲即使自己覺得沒演好,也無法再重演了,「就像無法改變的前世」。因此只能活著每一個當下,「順著時間之流」,「接受這一路上的一切」。
俞涵在這本書中對於作為一個演員究竟意味著什麼,會遇見怎樣的困難,在情緒和體能上經歷何種考驗,有很多省悟。演員需要有相當柔軟而且容易合作的性格,不斷將自己的精神交付在他人的故事裡,長時間與龐大的製作團隊一起勞動,和各種人共同完成作品。這需要上善若水的特質,但也要有水晶似的堅實的靈魂核心,才不致受到干擾或迷失自我。挫折和磨練的確難以吞嚥,但成功與成名也需要足夠的修鍊才能怡然承接。
工作之外她也不曾停止生命路徑的探索,她對新事物無所懼怕,常常興高采烈全心投入陌生的領域。有時候傳訊息給她,看回訊發現她正在往高山湖的登山途中。在她家聚會,她忽然兩眼一亮,拿出自己捏的藍釉碗做茶泡飯給大家,碗色如星空,綠茶、碎梅、海苔和白芝麻,一碗飯也美得像水彩畫。演《茶金》時她學會泡茶,之後我們就經常喝到絕好的烏龍。有次她的客廳堆滿成綑的細銅線,非常驚人,原來她正在學銅線編織,而且編的是懸吊式的大型藝術物件,像眼淚也像雲,籠著燈光非常夢幻。
我經常疑惑她怎麼這麼有活力,怎麼都不累?她說親手做出食物或實物,讓她感到忘我的平靜和快樂。她非常容易專心,即使滿屋子的人吵鬧吃喝,她也能在角落靜靜處理工作事務,如同一隻不為喧囂所動的貓(書中她解釋了在眾人之間默默工作的心境)。她對於自己正在做以及想要做的事都仔細想過,許多事她在心裡過一遍,就能有取捨,而且對於捨去的那些,她也是真心尊重的。
有陣子我過得支離破碎,幾乎被責任和情緒壓垮了。某天午後和幾個朋友在她家,我心神混亂得連到底在煩惱些什麼都講不清楚。但是她馬上理解了,跟我講了她外婆的事,又講了她生長的小城故事。這些故事有水晶一般清涼的安定力,非常平靜,不說教,有不流於俗的領悟。這簡直是魔法精靈的特效藥,我的惱火緩緩退去,心裡揪著的灼苦也淡了。她特別善於以簡單的文句傳達複雜的感受,書中「如常」輯裡有好幾篇寫人世起伏和快樂的體悟,單單只是讀著就可以領略那些難以言喻的寧靜時刻。
我特別喜歡她寫滑雪〈為什麼在這裡〉的結尾。日本教練對她說:「學會停下來,才能活命,跌倒也是停下來的方法之一,重點是:停止,而不是速度,慢下來才能safe your life。」俞涵把這句話寫在明信片上寄給她自己:「提醒後來的我,以及未來每一個,不知不覺把自己帶往大風雪中的我。」這是多麼聰明的領悟,我相信她會安度任何風雪,而且必能看見絕塵的峰巔。
試閱
觸角
念戲劇系的時候,學校老師們對於表演都非常嚴格。上表演課時常常很緊張,我總是希望自己不要太早上場,可以在台下再準備一下,晚一點輪到。
結果前面的同學一個個精采的呈現,又讓我更不敢上台表演,內心一直想著,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能單純地繼續坐在台下看演出就好嗎?眼看再幾個同學後,就要輪到自己上台,想調整也來不及了,只能一鼓作氣,用腎上腺素去穿越眼前的恐懼。
表演是殘酷且赤裸的,只要沒有準備好,或臨時怯場,站在舞台上全都會被看出來。有同學曾經因為太緊張,演出前直接跑去廁所吐;還有同學表演到一半,被老師叫下台,讓他重來。
當你終於結束你的演出片段,老師會在台下就剛才的呈現給筆記。久了,你便在老師們給的各種表演筆記中,慢慢理解你的表演,也跟著直視你自己。好像有人說過,如果你不想去看心理醫生,那你可以去學表演。
印象比較深刻的,表演老師對我演出的筆記有:「寶貝,你演出的根本不是人類,你的一切都沒有成形,你就像宇宙的星塵,飄來飄去,連一顆星球都還沒凝聚起來,你要對人有多一點基本概念,多觀察一下這個世界。」
大學的綽號是寶貝,就算要挨罵,開頭也是老師柔和呼喚完寶貝之後,才接續著重話。
在學表演之前,我一直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都從自己看到的一個小點出發,所以如果剛巧要詮釋的,是在我自己小世界裡能理解的事物,那我可能就大約能摸索出個輪廓;但如果超出我的世界太多,也許瞬間我的耳朵就跑到頭上,手上就伸出了觸角。
我會徹底失去邏輯和概念,變成一個外星生物。
身為一個外星人般的表演狀態,在學校演出甄選時,我被選上的角色,都屬於非人類居多,像是精靈或是荒謬劇中的角色,比較非寫實的戲和個性奇特的角色,也常常找上我。而扮演這些角色時,讓我感覺到自在,應該說符合我天馬行空的本性。
不過出了劇場和學校之後,進到影像表演的世界,這類型的角色非常少,幾乎可以說沒有。我很難再被找去詮釋一棵樹,或是一個非人角色,於是我這才發現,我得開始重新學做人了。不然我可能就會困在自己的侷限中,無路可出。
從那時開始,即使是很微小的事情,我都非常認真去理解,才發現自己活在與大家常理之中的世界,非常的遙遠。
知道自己的起點很低,所以有很多空間去追尋。每次試鏡我都非常認真準備,雖然拿到的試鏡資訊都不多,不過我就像是要完成尋寶地圖一樣,拼湊出我腦海中,想像的那個角色。
有一次接到一個時代劇試鏡,看完局部的試戲片段,就先開始找符合那個時期的旗袍,想說把姿態先練起來,再透過這些文字拼湊出這些人物的前因後果,由於劇組都會有保密協議,所以試鏡時我們不會拿到完整的劇本。
到了現場,我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書,等著被叫進去試戲。沒想到真的走進去試鏡時,試戲的人只是詢問,關於我這個人的問題,像是在家中排行、星座,還有平時興趣等等⋯⋯完全沒有討論戲的事情。
帶著滿滿疑惑,結束了這場試鏡。沒過多久,對方打了電話來說:「因為原本的主要演員檔期不行,我們希望你來試另一個比較主要的角色。」
這次我穿上準備好的旗袍,和現場工作人員,試了三場戲。要離開之前,一開始問過我許多問題的工作人員,問我可以撥開瀏海,讓他看看嗎?
於是我低下頭,把瀏海整片往上翻,亮出我的額頭。接著他走到我面前,瞇起雙眼盯著我的額頭,看了許久,說了聲:「好,可以了。」
再過沒幾天,我接到了電話,也接到了角色。掛上電話,我不禁想,是我的額頭,讓我被選上的嗎?
後來我才知道,問了我許多問題,以及讓我把額頭給他看一下的人,就是導演。
在表演的世界,也許存在許多我不太明白的殘酷與現實,但有時漂浮在宇宙的另一端,若被能讀懂你頻率的人看見,坦率地亮出你的犄角,也許你會迎面撞上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對了,那個在戲中,比較主要的角色,名字是朱青。
投入的方式
每個人都有自己投入角色,和進入劇本的方式,就像每間餐廳各自的秘方一樣,總會在不斷嘗試的過程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一味。
因此在那過程中,有時不小心窺見大家變身中的狀態,總像不小心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那是某一瞬間從內在投射,夢遊到另一個世界般,異常深邃的眼神。當看見對方在這樣的狀態下時,我總是在一旁非常安靜,深怕打擾了對方準備角色的儀式。
有一回,我在拍殺青前的最後一場戲,內心深知,過了這場戲,隔天開始,就不會有人再喊我戲中的名字了。而這場戲正適合別離,因為它正好也是一個告別戲。
從在梳化間時,我與對手演員都特別沉默,彼此都很有默契地等待迎接這最後一刻,在歷經幾個月的角色旅程後,終於可以看見終點的地方,我們凝視著前方,要一起送走這兩個角色。
等待時和對手演員在場景沙發上對上眼,感覺他看起來特別累,我隨口問了句:「昨晚沒睡好嗎?」
他抬起頭看著我,沉默了許久後,拿出他的手機,秀出一張我與他在戲中造型的照片。
把照片湊近我,點亮螢幕給我看了說:「我看了一整晚沒睡,這照片,就是我這個角色的夢想,謝謝你實現了他這輩子的夢。」
我愣了一下,完全說不出話,快速別過頭,對著眼前的檯燈哽咽了一下,眼淚就直接掉下來。明明還沒喊action,我就被他拽進時空,感到異常的悲傷。而他只是坐在沙發的另一頭,穿越打燈區外的暗處,朝我看過來,就那樣一直在黑暗中靜靜看著。
正式殺青的瞬間,忘了是誰沒放手,我們就這樣靠著,把頭埋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我安靜地繼續哭了一會,最後,才終於鬆手與我們的角色說再見。
每個演員的投入方式不同,但這是我第一次,像被人從水下拉了一把,一路往下沉到他角色的世界中,徹底被他的感傷給淹沒。
而那張照片只是我們在拍攝道具照的某天,他趁我還沒把婚紗戲服換下的空檔,問我:「可以跟這樣的你拍張照嗎?」
在蟬聲鳴鳴,陽光炙熱的那個下午,我穿過和式老宅,走進院子裡,想也沒想跳上他旁邊的石頭勾著他的手,抬頭挺胸像拍婚紗照那樣,爽朗地說:「好。」
那天他用異常燦爛的笑容,甩去了角色的哀傷。
鵝卵石
躺在病床上觸診時,感覺到自己像被旋轉的陀螺,一圈一圈地由中心向外,隨離心力偏移,一層層被醫師的手指透視,所有埋藏在肌膚和胸下的顆粒,像行經地雷區,正在被仔仔細細探測掃描。
不知道該帶上什麼表情,索性讓自己沒有情緒,即使面對男醫師,也一點都不尷尬。以往很在意自己的胸部大小,這時卻可以坦然地躺成一片平地,任檢查流程快速通關。
發現自己胸裡有小小硬塊,是在某天洗澡時,非常不經意地覺察到的。當手滑過右胸下方,碰觸到了一顆鵝卵石大小,中間好像還有點空間,像桌球那般,外硬內虛空明亮的硬體,用力戳還會淘氣地移動。
來回確認了幾次它的存在,就上網查詢癌症專門醫院,搜尋要看哪一科,才能夠好好檢查。
大學剛畢業,前腳才踏出校門,後腳就先到了學校附近的癌症醫院檢查。填寫資料時,醫院的人員非常溫柔,爸媽陪著我,大家看似非常淡定,彷彿只是一起去耳鼻喉科掛號。
人的恐懼是從哪裡生成的?很難一開始就覺察,只記得那個當下,比起一連串的解說和檢驗,更讓人不安的是等待。
走進候診區時,大家都換上了醫院的服裝,或站或坐著等叫號。有些人從診療室走出來就哭了,我靜靜看著,思緒在腦海中迅速跑了一輪。如果確診是癌,那接下來這個候診廊道,就會是我要常來的地方。
還不知道出了學校要幹嘛的時候,就已經被排好了行程,而且還是完全不用努力就得到的結果,光用想的,就不爭氣地笑了出來。
如果不是癌,那眼前的這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夢。
觸診之後,需要取樣,所以第二次去,做了一個小手術,看見一枝像原子筆一樣的東西,在我打完麻醉的胸上,對著那顆鵝卵石大小的硬塊呈放射狀範圍,連續按了五下,垂直進入我的右胸,取了五條肉出來。
雖然做採樣手術前,有被預告:「即使打了麻藥,還是會痛喔!」但取樣的瞬間,心裡還是小小地被震撼到了。那種痛,不是一般生活中會遇見的痛,是有人在你面前,快速地點燃了鞭炮,然後跑開來,瞬間,你眼前火星四濺,痛得猝不及防。
做取樣手術的是女醫師,她帶著一臉理解,看著我的震驚。
約莫等了一週,最後一次去,是看報告結果。女醫師告訴我一個我沒聽過的學名,簡單來說,就是良性,但有轉換成惡性的可能,所以每半年要回去檢測一次。
走出診療室時,我送給女醫師一個我手作的項鍊,我不知道能不能送醫師禮物,但我想表示一點什麼,卻也不知要說什麼。
她從看我一個人走進病房,和我資料上的年紀,就透露著異常的關心,在這麼多讓人不解的專業名詞和未知中,那是唯一讓我讀懂的東西。
往後的生活中,每當我遇到任何疼痛,我都會想起女醫師不經意傳遞過來的眼神。
胸中的鵝卵石在聽完報告之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吸走般,縮小了一半。現在,偶然觸摸那個範圍,才發現,它已經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