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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頎〡政治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野蠻小邦周」作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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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黃加佳

兒童文學作家、記者，曾探訪報導過諸多考古、歷史、文化遺跡，善於發現隱藏在大歷史背後的小細節。她是歷史的挖掘者，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既了解孩子也熱愛歷史，相信可以找到一條路讓孩子愛上歷史，愛上閱讀。

繪者簡介
LONLON

澳門出生，兒童漫畫出道。漫畫風格熱鬧、溫馨、歡樂且平易近人，擅長營造賀歲片般的氛圍。作品有《再見信天翁》、《阿甯咕與地下的反抗軍》小兒子漫畫系列。

目錄

導讀：讓甲骨文帶你穿越到三千年前吧！
引子
第一章 有一個地方叫鬼市
第二章 這是一頂有魔力的帳篷
第三章 三千年前，我們來了！
第四章 黑毛怪的陷阱
第五章 神奇動物在這裡
第六章 棄兒
第七章 牆上有張臉
第八章 雀方進貢了
第九章 甲骨文學校
第十章 王子，真的是王子啊！
第十一章 祕密差一點就揭開了

序／導讀

導讀讓甲骨文帶你穿越到三千年前吧！
什麼是甲骨文？
甲骨文，是目前所見時代最早的漢字。「甲骨」的「甲」指的是龜甲，而「骨」指的通常是牛骨。古代因為科技、醫療不像現代這麼發達，所以商代的君王經常需要透過問神，才能決定重要的事情。因此，「甲骨文」就是商王向神明祈求、問事時，刻在龜甲或牛骨上面的占卜文字。
甲骨文雖然是非常古老的文字，但它的發現卻是相當的晚，在此之前，世間的人們並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存在。西元一八九九年，清朝大臣王懿榮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看到了這些刻有文字的甲骨，他馬上判定這是非比尋常的骨董，並開始蒐集。可惜王懿榮很快就過世了，而蒐集的甲骨也流散四方，唯一的幸運是他的朋友劉鶚，在甲骨流散消失之前曾做了記錄，編成名為《鐵雲藏龜》的書。後來引起古董商和學者注意，大家爭相尋找甲骨文的蹤跡，最後在考古人員及政府的努力下，甲骨文終於真正來到世人的眼前。
那麼，甲骨文通常都是些什麼內容呢？因為它的性質是占卜文字，所以往往反映當時人們最關心，最想知道結果，但也有可能最無能為力的事情，比方說「天氣」。在那個沒有氣象局及氣象報告的時代裡，人們沒有辦法預知隔天或未來日子的天氣，但是變化多端的氣象，常常影響人們的出行、農作或各種活動，甚至有時會引發難以收拾的災害。因此我們經常可以在甲骨文中，商王卜問「其雨」、「不其雨」，就是想知道未來的某天究竟會不會下雨。
又或者像是「疾病」。即使是今天，人們對某些難纏的疾病仍然束手無策，只好像神明祈禱早日康復。在商朝更是如此，商王對於疾病常常感到害怕，所以需要透過占卜詢問神明，瞭解自己或家人朋友「疾齒」（牙疼）、「疾足」（腳痛）、「疾目」（眼睛不舒服）等各種不舒服的原因。最有趣的是，商代的醫療並不發達，所以他們找到的生病原因，也跟今天不一樣。商朝人往往會在占卜後，認為是因為沒有好好祭拜某一位過世的祖先，所以祖先不滿意，才會降禍降災，害後代子孫這裡痛、那裡不舒服。所以，治療疾病的方式也不一定是吃藥針灸，而是趕快準備祭品，好好拜一拜那位生氣的祖先，別讓祂再不開心。
商王需要占卜的事情其實非常多，不只是天氣、疾病，還包括農作物是否有好收成、外出打獵是否會有收穫、敵人什麼時候來犯、戰爭是否能夠獲得勝利等等，都需要在事前先問一問神明。
甚至像在故事中提到的，商王王后婦好生子，無論是生產過程或孩子的性別，商王也想透過占卜一探究竟。正是由於甲骨文記錄了這麼豐富精采的卜問內容，所以我們才可以穿越三千年，從這些文字中找到古人生活、思想的蛛絲馬跡，進一步想像當時人們的樣貌。

武丁、婦好和那些商代的人們
在《甲骨文學校》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商代著名人物，像是武丁、婦好、爭貞人等等。這些人物除了武丁在古書曾被記載外，大部分都只見於甲骨文中，先來談談本書的大反派──貞人爭。
如前面所說，甲骨文既然是占卜文字，也記載了很多商王關心的問題，但，古人究竟怎麼利用甲骨進行占卜呢？雖然書裡已經略略提及，但過程仍然不很清楚，這裡就稍微再跟大家介紹得更具體些。
首先，需要準備一版整治過後的龜甲或牛骨，然後在甲骨的背面挖出一個圓的小洞，再鑿出一個棗核形的小洞，形成像右邊這樣特殊的形狀，叫做「鑽鑿」。接著，負責占卜的貞人就會在鑽鑿上點火灼燒，當溫度夠高時，甲骨的正面就會「卜」的一聲，裂出「卜」字造型的卜兆。最後，商王或貞人就會依據卜兆的形態，判斷事情的吉凶。
由於商王要問的事情很多，因此每一任商王都有屬於自己的貞人團隊。故事中的商王──武丁，是商朝中期非常有名的君主。他也有屬於自己的貞人團隊，而故事中的大反派「爭」也確實是團隊的一員，只不過在甲骨文中，更常出現的是另一位名為「賓」的貞人。但不管是「爭」或「賓」，他們做的事情基本是相同的，都是服侍商王武丁，並為他所關心的人事物進行占卜，而他們也都曾為武丁的妻子「婦好」做過相關卜問。
如同故事所說，武丁其實並不只有一位妻子，但婦好卻是他最寵愛的一位。有意思的是，婦好受寵的原因與平常的后妃不同，她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多麼傾國傾城、婀娜多姿來獲得君王寵愛，而是她「進得廚房，上得戰場」。事實上，甲骨文中的婦好和故事有點不同，她為武丁生了很多子嗣，所以可以看到不少貞問「婦好生子」的卜辭，可說是個符合古代標準的王后。
不僅如此，甲骨文中還有不少婦好帶兵打仗的記錄，她不只是可以協助商王徵兵，還能與商朝大將雀、沚戛等人前往戰場與敵人廝殺。正是因為婦好這既能主持家務，又能衝鋒陷陣的超能力，因此深得武丁的喜愛，對她的各種狀況都百般詢問，才讓我們今天能夠在甲骨文中看到豐富的婦好形象。
最後要談談的是商代的人們。《甲骨文學校》以商代為背景展開一段有趣的冒險故事，也盡量刻畫了不同階層的商代人民。從甲骨文中，也確實可以看到商代的君王、王后、王子、貴族、將軍、百官，甚至是奴隸、人牲。他們各自有各自的任務跟宿命，並在商王的統治下，成就了一個面貌非凡的商王朝。也許用今天的標準看來，那個時代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殘忍及粗暴，但卻是人類文明進程中不可避免的一個環節。
最重要的是，我們希望大家能透過故事認識過去曾有的時代，再透過考古文物進一步去觸摸歷史，最後讓武丁、婦好以及商朝有機會走進大家的內心，為後代的人所記憶。

試閱

第一章 有一個地方叫鬼市

　　下午剛放學，悠悠的房間裡就傳出積木倒塌的聲音。自從上了五年級，媽媽就把他的iPad沒收了。
　　「什麼寶可夢，憤怒鳥……統統刪掉！都五年級了，居然還有心情玩遊戲！以後除非考了一百分，否則別想碰 iPad！」說話的時候，媽媽雙手叉腰，剛燙過的大波浪頭髮向四面八方搖擺著，眼睛裡即將噴出火來。
從悠悠上了小學，也可能是有了妹妹小布丁之後，他也不確定到底是因為哪個原因，反正這兩件倒楣的事情前後發生。原來那個和顏悅色、輕聲細語的媽媽不見了，家裡多了一頭橫衝直撞的獅子。她的獨家絕技獅吼功一使出來，真是地動山搖，讓人聞之色變，連老爸都不是對手。悠悠自然不敢挑戰獅吼功，但是一想到再也不能玩遊戲了，他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沉思一天後，他決定自己動手做一個現實版的憤怒鳥。
他用小布丁的積木搭成城堡，從老媽剛買的金桔中，挑出綠色的當豬，橘黃色的當小鳥。至於彈弓嘛，是無所不能的老爸做的。
每天放學回家，他都趁老媽接小布丁還沒回來的間隙，關起門來苦練彈弓神技。如今，他打彈弓的本領已經小有所成──一顆金桔打出去，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正中積木城堡。城堡應聲倒塌，金桔豬四散滾落，潰不成軍……。
悠悠剛想歡呼，房門被推開了。老媽一臉肅殺地站在門口，今天她的頭髮顯得比平常更加桀驁不馴。
「悠悠！」老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這讓悠悠預感到暴風雨就要來了，你說！『遊園』到底『值』還是『不值』？」
悠悠一聽，頓時明白，是教國文的杜老師打電話告狀了。話說前一天，他躲在被窩裡背了半天葉紹翁的〈遊園不值〉，直到上學路上，還在心裡糾結到底是春色滿園還是滿園春色。可是，杜老師卻另闢蹊徑，直接問他：「周悠悠，〈遊園不值〉中，這個『值』字是什麼意思？」
悠悠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脫口而出：「他去拜訪朋友，朋友不在家，白跑了，所以覺得不值。」
「你以為買菜呢，還值不值？講了多少次了！『值』是遇到的意思，『不值』就是去朋友家沒遇到。」老師火冒三丈，把桌子拍得響。
「你這星期回答問題的積分卡，全都沒有了！下課後交給我三十分！」杜老師強忍怒火說道。
「可……可是我只有十分……。」悠悠結結巴巴地說。
這學期杜老師自創了一套積分獎勵系統。半個學期下來，班上的佼佼者們──比如坐隔壁的何田田，已經拿了三百多分，悠悠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到手十分。一下子扣掉三十分，他還欠老師二十分。同學們哄堂大笑，課堂的嚴肅氣氛一掃而光。
杜老師氣得差點暈過去，她用手點著悠悠的腦門說：「今天我就打電話，看你媽怎麼說，坐下！」
悠悠平時不言不語，上課也不搗亂。可是杜老師發現，他經常兩眼發直，魂不守舍。要他起來回答問題，多半是所答非所問。今天又鬧出值不值的笑話，好端端的一堂國文課，就這樣被他打亂了。
一想起晚上要經受獅吼功的無情摧殘，悠悠就頭皮發麻。放學後，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說來奇怪，一進家門，看到彈弓和自製的憤怒鳥，一切煩惱立馬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直到媽媽回來，才把他從九霄雲外拉回來。
「你說！『遊園』到底『值不值』？」老媽像電腦當機來回嘮叨。
小布丁含著一根冰棒從她身後擠進屋，一邊吃一邊跟著叫：「你說，到底『值不值』？」
小布丁今年剛上一年級，是個胖乎乎的小女生。她的小嘴沒有停過，不是在吃，就是在說，或者邊吃邊說。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學著媽媽的樣子數落悠悠。
悠悠一見小布丁，想起了昨晚的怪夢，心裡一顫。不禁說道：「還不是因為小布丁，嚇得我都亂了！」
媽媽一聽，他居然把責任推到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布丁身上，更加火冒三丈。她正要施展獅吼功，忽聽有人敲門。
「田田來啦！快進來，快進來！」老媽一見是隔壁的何田田來了，立刻眉開眼笑。
悠悠覺得，天下最悲慘的事情不是有一個會獅吼功的老媽，而是跟一個模範生當鄰居。何田田是悠悠的同桌，也是班長。她聰明、愛讀書，科科考第一，不論多麼複雜的作業，她都能做得有條不紊，一絲不苟──個子也比悠悠長得高。她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小孩。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何田田還特別喜歡管悠悠的閒事。
「周悠悠，你昨天數學寫了嗎？」
「周悠悠，作文就差你沒交了！」
「周悠悠，上課的時候，別抖腿！」
「周悠悠，你幾天沒洗澡了？臭死了……。」天啊！簡直比老媽還煩人！
「田田，妳做什麼整天盯著我？班裡有那麼多同學，妳管管他們好不好？如果真的精力旺盛沒地方發洩，就去操場跑步，不要整天煩我。」
聽到悠悠這樣抱怨，田田雙眉倒豎，脖子一梗說：「別臭美了！誰管你了？自作多情。」說是這麼說，可是田田今天管到悠悠家裡來了。
媽媽一看見田田，像換了一個人，笑容都快從臉上的笑紋裡溢出來了。她連忙請田田進屋：「今天阿姨做紅燒肉，你在我們家吃飯吧！」
小布丁也跟著起哄，蹦蹦跳跳地迎上去，不住嘴地叫：「田田姊姊，田田姊姊！」
田田有禮貌地說：「謝謝阿姨。我爸爸媽媽明天要出差，今天我就不在您家吃飯了。杜老師要我幫悠悠複習一下功課。」
「哎喲！妳爸媽剛回來沒幾天，又要走啊？」悠悠媽有點吃驚。
田田的爸爸媽媽是考古學家，一年到頭，不是在考古挖掘現場，就是在去考古挖掘現場的路上。田田是奶奶帶大的，小時候，因為父母不在身邊，不知道流過多少眼淚。不過現在她已經習慣了，常常不以為意地說：「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爸媽沒時間管我呢！」
沒錯，悠悠就是其中最羨慕的一個。一提起田田，老媽的嘴就停不下來：「你瞧人家田田，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科科考第一，還那麼愛讀書。你看你……。」悠悠覺得有一群蒼蠅在自己周圍嗡嗡嗡地飛來飛去。他立刻把耳朵調為關閉模式。
「嘿！你在想什麼？快點把國文課本拿出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田田一巴掌拍在悠悠的後背上，他如夢初醒。
「又不是我叫妳來的。悠悠一邊慢吞吞地從書包裡往外拿書，一邊小聲嘀咕。
「少廢話，要不是杜老師要我幫你背書，我才懶得理你呢！」田田趾高氣揚地說，活生生又一個杜老師。
「要不是小布丁半夜裝神弄鬼地嚇我，我才不會上課答錯呢！」悠悠不服氣地說。
「小布丁比你小五歲，她嚇你？你還好意思說！」田田撇撇嘴。
悠悠本想把昨晚的怪夢講給田田聽，可見她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便把話硬生生吞回去了。這些大人的心中模範兒童有什麼想像力，跟她說了也是白搭。田田像小老師一樣，認真負責地把該背的、該記的功課，幫悠悠複習一遍，就回家了。
媽媽一邊在廚房叮叮噹當地做飯，一邊數落悠悠。
小布丁邊吃洋芋片，邊看動畫片，和夢裡那個裝神弄鬼的小女生判若兩人。悠悠悄悄坐到她身邊，用手肘碰了碰她問：「嘿！昨天晚上，妳到我房間做什麼？」
小布丁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說：「神經病！」然後，又接著看她的動畫片。她仗著爸爸媽媽對她寵愛，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沒把悠悠放在眼裡，甚至連哥哥都不叫，整天學著媽媽的口氣「悠悠」、「悠悠」地對他呼來喝去。在這個家裡，悠悠一點地位也沒有。
每天他都夢想著快點長大，背上行囊，獨自仗劍闖天涯，再也不用受家裡一大一小兩個女生的氣了。不過，幸好家裡還有一個更沒地位的爸爸墊底。爸爸是網路工程師。工作馬馬虎虎，平時就想著好玩的事。一會兒設計機器人，一會兒製作無線電，總是花樣不斷。媽媽一看見他又在組裝新玩具，就絕望地說：「我們家養了大中小三個屁孩……。」
快吃飯了，爸爸捧著一本大大的厚書回家，絲毫沒有感覺家裡的緊張氣氛，甚至沒有正眼看媽媽、悠悠和小布丁一眼。他把背包往地上一放，就窩在沙發裡繼續看書。
飯菜擺上桌，老媽喊了三遍：「吃飯啦！」但爸爸就像沒聽見一樣，最後還是他的寶貝──小布丁出馬，才把他拉到飯桌旁邊。
「老爸，你看什麼呢，這麼入迷？」悠悠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歪頭瞧爸爸手裡的大厚書。只見書背上寫著三個字《殷商史》。
「什麼商史？這是講什麼的呀？」悠悠問。
「殷商！殷商！傻兒子。『殷』字都不認識，國文怎麼學的？」老爸放下書，興致勃勃地說，「夏、商、周，聽過吧？中國最古老的三個朝代。這本書講的就是商朝的歷史。」
悠悠好奇地翻開書，書的扉頁上赫然印著一隻大黑鳥。他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不就是那天夢裡在他手臂上出現的那隻大鳥嗎？幸好夢醒後，手臂上什麼都沒有，否則真的要精神錯亂了。可是，大鳥怎麼會陰魂不散地又出現在爸爸的書上呢？
「這……這隻大鳥是什麼？好恐怖啊！」悠悠指著書問。
「有什麼恐怖的！牠叫玄鳥，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神鳥。『玄』是黑色的意思，玄鳥就是黑色的鳥。《詩經》中有一句話：『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這個故事是，有名女子名叫簡狄，在郊外吃了一隻玄鳥下的蛋，生下了商人的始祖──契。後來，商人把玄鳥當作他們部族的圖騰……。」爸爸打開話匣子，說個不停。
這時，老媽開腔了：「怎麼又開始研究『殷商』了？你是不是又想著買什麼破東西？我警告你！先把乾隆的鼻煙壺、成化的碗、康熙的瓶子，處理掉再說！什麼都不懂，還學著人家收藏……。」
最近，爸爸迷上了收藏，沒事就往舊貨攤、古玩市場跑。三不五時，不是拎回來清朝的花瓶，就是買回來一枚明朝的銅錢。家裡的展示櫃，擺滿了爸爸的戰利品。
一提起這些古董，老媽就生氣：「什麼亂七八糟的，沒有一樣是真的！擺得家裡都沒地方放了，還一直買。」
「你不懂……。」老爸不和她計較，仍舊如癡如醉地看他的《殷商史》。看他著迷的樣子，鐵定是在想要買什麼呢。
晚上，悠悠睡得正香，忽然感覺有人在搖他的手臂。他從床上跳起來，不會又是小布丁吧？定睛一看，發現老爸正鬼鬼祟祟地站在他的床前。
「悠悠，悠悠，快起來！」
悠悠的心臟差點跳出來，他一邊拍著胸脯壓驚，一邊埋怨道：「哎呀，老爸！你嚇死我了。三更半夜不睡覺，大呼小叫什麼呢？」
「臭小子，誰大呼小叫了？」老爸用手拍了他後腦勺一下說，「你不是一直嚷嚷要跟我去『鬼市』嗎？現在去不去？」
一聽鬼市二字，悠悠精神就來了。鬼市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恐怖，其實和鬼一點關係也沒有，就是晚上擺攤賣舊貨的市場。最早的出處來自於唐代，流行於西域的市集，指從五更營業至天亮的市集。鬼市每週三凌晨兩三點開張，天一亮就收攤。聽說鬼市上好玩意很多，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不賣的。悠悠老早就想跟爸爸去逛逛，但爸爸總是說：「太晚了，你明天還要上學呢！」
　沒想到，今天老爸居然主動要帶他去鬼市。悠悠馬上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跟爸爸出門了。
夜色中，爸爸開著車一路向東。車窗外，一輪清冷的圓月掛在天上，周圍靜悄悄的，整個城市都睡著了，只有他們父子倆在路上。
聽說，月圓之夜總會有神祕的事情發生。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碰到「狼人」……悠悠頭一次半夜三更出門，忍不住胡思亂想著。
半小時後，爸爸把車停在一處空地上。悠悠跳下車，只見四周黑漆漆的，遠處有許多星星點點的鬼火在晃動。
「是鬼火嗎？」
「什麼鬼火？不要胡說八道！那是攤位上點的燈。」老爸打開手電筒，拉著瑟縮的悠悠往前走。悠悠緊緊拉著老爸的手，一步也不敢落後。
鬼市上人影晃動，攤位一個接著一個，一眼望不到盡頭。每個攤位上都點著一盞小油燈。攤主們故意把燈火調到最小，火焰在風中一跳一跳的，好像隨時都要熄滅。
鬼市果然與一般的市場風格迥異，攤主們靜悄悄地蹲在自己的攤位邊，沒有人大聲吆喝、招攬顧客。顧客們也安安靜靜地用手電筒照著每一個攤位，遇到感興趣的，就蹲下來仔細把玩一陣。
鬼市上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一個攤位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舊娃娃，有的缺手臂少腿，有的頭髮散亂，還有的半閉著眼睛，詭異極了。一個攤位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銅錢、香爐。還有一個攤位上，各種稀奇古怪的舊戲服隨風飄舞，水袖亂甩，就像活起來了一樣……。
一路看下來，悠悠不禁脊背發涼，把老爸的手捉得更緊了。老爸似乎早有目標。他拉著悠悠徑直來到鬼市最深處的一個攤位前。這個攤位好古怪，只擺著一塊泛黃的小東西。攤主是個長著山羊鬍子的老爺爺，他看到悠悠爸，神祕地點頭微笑道：「你還是來了。」
「是啊，忘不了啊！」爸爸彎腰撿起那塊小東西仔細端詳，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那東西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布滿了裂紋和黑色的花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一點也不起眼。
「這是什麼東西？」悠悠好奇地問。
「這不是什麼東西！這是三千年前商朝人留下的卜骨！」
「它是做什麼用的呢？」
「商朝人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用龜甲和獸骨占卜吉凶。這上面的花紋就是『甲骨文』，中國最古老的文字。」
「這些花紋是漢字？我怎麼一個也不認識？」悠悠吃驚極了。他從爸爸的手中接過那片卜骨，翻來覆去仔細端詳。
「你小心，別摔到了！」爸爸見悠悠雙手亂摸，馬上搶了回去。
「寶貝固然少，識寶人更少。」老爺爺捋著山羊鬍子說，「你考慮得怎麼樣啦？」
爸爸走上前，把手伸進老爺爺的袖子裡。兩人的手在老爺爺的袖子裡，神祕地動著。一會兒爸爸搖頭，一會兒老爺爺搖頭。
因為跟老爸有過幾次淘古玩的經驗，悠悠知道，這叫袖裡乾坤。賣古玩的人最怕跟顧客討價還價的時候，看熱鬧的人亂插嘴。萬一有管閒事的說：「這是假的啊！不值這個錢……。」生意就做不成了。於是，古玩行發明了一套在袖子裡捏手指頭討價還價的方法。
「故弄玄虛！黑漆漆的，哪裡還有別人！」見爸爸和老爺爺沒完沒了，悠悠覺得無聊極了，在周圍閒逛著。這時旁邊攤位上一頂袖珍小帳篷吸引了他。這頂小帳篷圓圓的，有個尖頂，是用迷彩布料做成的，帳篷上印的綠色樹葉和真的一樣，放在叢林裡一定能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悠悠做夢都想在房間裡放一頂小帳篷。這樣，吵鬧的小布丁再也騷擾不了他。想到小布丁被關在帳篷外抓狂的樣子，悠悠忍不住笑出聲。
「老爸，老爸！我想要這頂帳篷！」悠悠迫不及待地跑到老爸跟前，搖著他的手臂央求。
此時，爸爸已經還價成功，買到了心儀的寶貝。他滿面春風，心情大好，二話不說就幫悠悠買下了這頂小帳篷。
今夜不虛此行，悠悠和爸爸都買到了喜歡的寶貝，高高興興地踏上了回家之路。凌晨五點，二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家，鑽進被窩，繼續蒙頭大睡，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