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宥勳第一本抒情散文集。
◎「我是因為討厭寫字,所以才喜歡文學的。」
◎ 減重是為了感情挽回?戰神卻被評為缺乏攻擊欲望?會寫作是因為肌肉不協調不想寫字?⋯⋯關於身體的、情感的、性別的、政治的,透過幽默自嘲與自我挖掘,看見不同面貌的朱宥勳。
王盛弘(作家)
寺尾哲也(作家)
宋文郁(作家)
李欣倫(中央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
李桐豪(作家)
沐羽(作家)
洪明道(小說家/醫師)
孫梓評(作家)
盛浩偉(作家)
蔡宜文(《蔡宜文的多元宇宙》Podcast主持人)
謝宜安(作家)
——推薦
每一個平凡長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不凡的辛苦
本書是朱宥勳第一本抒情散文集,討論他在三十歲以前從來不會考慮的身體——身體不就是用來實踐頭腦思考的工具嗎?重點應該放在頭腦吧!——直到身體基本機能出了狀況,才讓以前從來沒考慮過的減重、健身、格鬥進入生活,全面改變了生活型態,也才誕生了這本思索身體的作品。
開始探索身體後,發現文字善於指涉思想而拙於切進身體。身體的感受讓文字的描述像是摹本,語文只能試圖逼近,而難以直接命中。但也在這些想盡辦法瞄準的書寫中,讓我們讀起來有著全新的觸感。
與書同名的〈只能用4H鉛筆〉,談到作者幼年學寫字,肌肉協調不佳而字寫不好,因而討厭寫字,最後卻成了持續書寫的作家。〈坐監實習生〉回憶在一所更甚於監獄的私校求學,牢密禁錮卻使得每一代的學生迸發出創作的渴望。〈第一次減肥就失敗〉則是一篇驚人的「異男情感路」冒險,錯誤的減肥方式混雜同等錯誤的感情挽回法,讀起來讓人覺得荒唐卻又不忍。〈記得怎麼吃〉是全書核爆級的「懺情錄」,從味覺啟蒙展開的不完美婚姻故事,個中滋味只能各自評斷。在不了解身體而與之抗衡多年後,終於學習透過新的方式來認識自己的身體,〈碳水的辯證法〉、〈身體駕駛員〉、〈拳腳的應用題〉便是進入試圖理解的篇章,從飲食方式到重新連結身體,都進入了新的天地。
整本散文集,可以看見一個先天身弱的孩子,在成長階段面臨身體的限制,卻發展出對閱讀的喜愛;因為私校的嚴格管制,進而產生了創作的想望;因為腿部疾患而開始運動減重,卻開展了對於飲食與身體的全新認識。這些形而下的、物質上的變化,卻大大影響了對自己與對世界的認識。
朱宥勳這麼寫道:「以往念到『辯證法』的時候,總是以心智、以抽象概念去理解。但現在,我所吃的每一口冰淇淋和雞胸肉,每一份薯條和燙青菜,都用身體牢牢記得:這就是正,這就是反,這就是合。身體不言,但它會用每一道步伐的輕重告訴我,最近的狀況如何。我們彼此控制,彼此折磨,也彼此取悅,而這一切,正最證明了我和它的親密。我是它也不全是它,等於它也外於它;如此,才總算是認識了身體——人到三十多,終於能和它好好打聲招呼,原來你是這樣地、一直在這裡。」
每一個平凡長大的孩子,都有自己不凡的辛苦。身體限制我們、苦勞我們,而身體也滋養我們、豐富我們。這些平凡或不凡的辛苦,終究長成了我們的模樣,而終於我們也學著感受身體。身體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但它始終等待我們去理解。
「從宛如監獄的校園開出寫作的果實、從失戀中學到眼淚與味覺、在傷病中找到與身體共存的方式、從對抗學校機構到嘗試對抗陽剛氣概,宥勳的自我清晰地從對抗中呈現。在這本書中每一篇文章、每一個符號,宥勳對我們傳送訊息(很難得地,並沒有太說教),讓我們看到他如何找回他的身體,同時也建立他更新版本的自我,即使要甘心放棄一些自由。」
—— 蔡宜文,〈推薦序:目擊證人在這裡〉
「思考文學時我們很少特別想到身體。請益文學前輩『怎樣才能寫出好作品』時,很少人會收到『練好身體』這樣的回答。〈只能用4H鉛筆〉讓人意識到,身體的『不自由』可以根本的影響書寫。反過來想,《只能用4H鉛筆》重新掌握、改造身體的過程,可以視為是自由的追求。」
—— 洪明道,〈推薦序:從身體發力,用思考決鬥〉
「在這本書裡,身體不再屈於頭部的運輸,而是反過來:我將窮盡頭腦的能力,試著把關於身體的種種,運輸到文字裡來。關乎情感、關乎性別、關乎技術、關乎政治⋯⋯也不止於這些的。說得清楚、說不清楚的,都讓我們試試看吧。」
—— 〈自序:身體在這裡〉 作者
朱宥勳
台灣桃園人,一九八八年生,畢業於國立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系、國立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曾獲金鼎獎、林榮三文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台積電青年文學獎。
出版過:
小說集——《誤遞》與《堊觀》。
小說連作——《以下證言將被全面否認》用虛擬的未來口述歷史結構,以多樣觀點描述一場台灣近未來的戰爭,探索台灣民族共同體的想像。
長篇小說——《暗影》以職棒簽賭案來探索台灣社會的面貌;《湖上的鴨子都到哪裡去了》摸索學校教育體制的權力結構問題。
非虛構作品——《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戒嚴台灣小說家群像》以評傳筆法描述九位戒嚴時期台灣小說家的故事,凝鍊出小說家們畢生的苦心與執著,也展現台灣文學如何在受壓迫時代努力找到自己的路、說自己的故事;《他們互相傷害的時候:台灣文學百年論戰》以章回小說的形式,訴說貫穿二十世紀的十場台灣文學論戰,這一次次的論戰也就形塑了我們現在的文學環境;「作家新手村」系列二書《作家生存攻略》與《文壇生態導覽》,以田野調查精神一五一十描繪神祕的文壇鋩角與求生術;《只要出問題,小說都能搞定》分析如何用小說技術來解析世界、說服他人、洞悉讓人混淆的資訊洪流;《學校不敢教的小說》藉經典小說解讀來分享學校教育裡不會探觸,但卻是許多年輕心靈期待理解的作品。
與朱家安合著的《作文超進化》,教學生培養思辨能力,只要知道人們如何思考、大腦如何運作,就能把文章寫得又快又好。與黃崇凱共同主編《台灣七年級小說金典》,介紹新世代的小說創作者。與愛好文學的朋友創辦電子書評雜誌《祕密讀者》,曾持續三年不間斷出版當下台灣僅見的文學評論刊物。
也在聯合報鳴人堂、蘋果日報、商周網站、想想論壇等媒體開設專欄。
個人網站:https://chuckchu.com.tw
目錄
推薦序 目擊證人在這裡 (蔡宜文)
推薦序 從身體發力,用思考決鬥 (洪明道)
自序 身體在這裡
只能用4H鉛筆
看醫生遊戲
坐監實習生
歷史的陌生水域
第一次減肥就失敗
記得怎麼吃
碳水的辯證法
身體駕駛員
拳腳的應用題
換皮
序/導讀
【推薦序1】
目擊證人在這裡
蔡宜文(《蔡宜文的多元宇宙》Podcast主持人)
社會學家Bourdieu將品味視為是一個人有意或無意間所透露出來的無數訊息,這些訊息會不停地相互加乘,讓內行的觀察者把這個人,分在哪一個群體、哪一個社會位置的區塊(——我很訝異自己會在這篇序的一開始就提到Bourdieu,我相信宥勳也會很訝異,因為他很清楚Bourdieu的任何一個理論不是用一篇序言的文字可以講清楚的)。
作為讀者,在閱讀散文時,就好像被迫成為一個內行的觀察者,你被迫觀看敘事者做了什麼事情,他做這些事情時到底在想什麼,甚至,你被迫看到他援引什麼樣的理論跟譬喻來描述上述這些東西。在散文集中,你透過許多篇章的累積(即使你知道散文集中不同篇章的敘事者可能並非同一個)去琢磨,這個敘事者是哪一群人?是自覺曲高和寡懷才不遇痛斥新自由主義的三十歲後左派?還是強調努力就能成功三句話不離自己如何在二十九歲達成財富自由的網路創業家?這些人在散文中使用到的歌曲、喝到的那杯飲料、引用誰說的話,都會完全不同。特別是這種與作者人生有強烈連結的抒情散文,就好像漫威電影這幾年習慣的方式,把時間線拉開,突然讓你看到過去跟現在的角色在你的面前共同演出。然後如果你足夠死忠、足夠是他們的人,你就可以比別人多挖到幾個彩蛋,多得到幾個蛛絲馬跡,最終你就會得到:這個人是不是跟「我」一樣的人,他會不會是我的朋友,我會不會想跟他一起打《世紀帝國》,當革命到來的時候是要先殺他還是找他一起推翻暴政。
但我看《只能用4H鉛筆》時不同,因為我不只是這些散文某個神祕的觀察者,沒有辦法只坐在評審台,像《超級名模生死鬥》的主持人Tyra Banks對作者說:「你入選了,你可以繼續待在『來當我朋友』的比賽中。」
——因為,他本來,就是我的朋友。
在社群網絡蓬勃發展的時代,有一種公關危機是「不符合人設」,也就是網路上的名人們每當他們爆出其言行舉止跟他們在網路上表現相差甚遠之時,就會出現他們現實生活中的朋友出來澄清某某某私下就是這個樣子,他就跟他網路上呈現的一樣,天真無邪、大膽無畏。而我在寫作本序時,總在想宥勳找我來寫這本書的序,是不是就是期待我作為本書的目擊證人,畢竟作為在〈第一次減肥就失敗〉尾聲以《世紀帝國》競賽選手出場的大學同學,我完全能作證,那些動輒三四百塊的滷味、雞排、鹹酥雞毀滅的不只有他的減肥計畫。
目擊證人跟觀察者不同,目擊證人的重點是確認「這件事情」有無發生,而這件事情並不是每一件發生在散文中的細節,不是宥勳是否有前往京都或東京考察甜點,更不是宥勳是否大幅減少他的體積(這個大家只需要去看他的YouTube頻道就知道了),是一個神祕的系統讓宥勳成為現在這個版本的自己。而他則是這套系統的生產者與實踐者,由各種小小的事件組合起來,例如某天我發現原本是某家超大杯全糖古早味紅茶愛好者的宥勳,跟我說他喝不下去,味道太奇怪了。如果我是個稱職的觀察者,在這一瞬間我可能選擇分析說,這就是品味養成的過程,透過對於茶飲的品味,他已經離開了只是因為熱量、冰、甜或咖啡因的需求來品嘗食物,進入到另一個社會階級的品味:為了味道或特殊的體驗。
但我是一個目擊證人,我當下只會忍不住吐槽:「這是誰?朱宥勳嗎?」我甚至不會用到什麼階級分析,吐槽的前提是覺得合理。因為每次戀愛對他來講,就好像在職進修,進修到的味覺不會還給老師,愉快跟傷痛也不會。
去除掉作為目擊證人這點,這本書最讓我感到愉快的地方,是看到一個男人發現自己有身體。這句話聽起來很奇怪,請大家不要以為女性主義者都認為男人是一群沒有身體的頭,而是異性戀男性是沒有性別的:性別是別人的事情,是女人跟LGBTQ+或其他字母符號的事情。這世界的預設值就是男人,就好比沒有男性文學,男性寫的東西,就是文學;沒有男總統,男人當的總統,就是總統。在身體上也是,男性的身體被視為是預設值,沒有月經、沒有例行性的疼痛、沒有特別需要處理的兩坨脂肪,上述這些才是人體運行的特例,所以才需要特別的設備或制度上的協助。而男性就是,沒有問題,就算你覺得有問題,那也是你自己的問題,你應該要自己解決。
因為你是男人,所以疼痛、畏懼或是身體的暴力也不應該是問題,至少你不應該覺得這是問題,否則你就不是一個夠格的男人。當然這個對於身體的忽視,他展現在不同的階級或群體上有不同的展現方式,例如在如同宥勳一般的文人中,其展現方式可能就是認為在意身體就如同在意金錢一般俗氣,你對於自我的認同應該奠基於物質之外,是形而上的,讓那些東西構成你,由你主動去選擇你要認同什麼,由「你」這個意識有意識地去建構自我,而不是由一個受限於物質與俗世的身體來建構你。再附加上如我跟宥勳的學長高穎超在研究中提到,在台灣「文武」的陽剛氣概鬥爭,正如同腦與身體的鬥爭,在搶奪誰才能定義正港真男人。當宥勳進入駕駛艙開始連結軀體的同時,不僅是重新降生,也是重新建構在他的系統內,男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宥勳重新把身體給找回來,不只是病痛的、不結實的、痛苦的、受傷的身體,還包括了接受自己可以成為一個柔順健康且好用的身體。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這本書以宥勳的青少年生涯開場,第一次提到Foucault的《規訓與懲罰》,是用來描述他所就讀的學校如同監獄一般規訓他的生活,讓他成為一個「外表」溫馴但沾染了體制陰暗與猥瑣的乖孩子,而在之後Foucault再次出場,卻是宥勳體會到柔順而有用的身體到底有多好用,甚至因此感到愉快。Foucault並無否定規訓會帶來愉悅,而在他後續的著作中也提到過,牧者式的權力(pastoral power)並不完全如同監獄或其他全控機構一樣,時時刻刻盯著人,然後要將這個柔順的身體作為特定的用途,是真的「為你好」,並希望你能在現世擁有一個健康快樂的身體、足夠的財富跟良好的生活品質,因此提供你要達到這些的知識,這樣的規訓,不好嗎?
我不知道。即使看完這本書,我還是難以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同樣致力於描述全控機構與自我如何形成的社會學家Erving Goffman提到,即使在精神病院這種強力剝除所有收容者任何關於自我符碼的機構中,仍然可以看到這些收容者極力地用各種方式,從與機構對抗中長出他們的自我:從宛如監獄的校園開出寫作的果實、從失戀中學到眼淚與味覺、在傷病中找到與身體共存的方式、從對抗學校機構到嘗試對抗陽剛氣概,宥勳的自我清晰地從對抗中呈現。
在這本書中每一篇文章、每一個符號,宥勳對我們傳送訊息(很難得地,並沒有太說教),讓我們看到他如何找回他的身體,同時也建立他更新版本的自我,即使要甘心放棄一些自由。
關於身體如何成為有用的身體這件事,或許人沒有絕對、百分百的能動性與自由意志,但也並不是全然被動接受權力的馴化,而是身在其中,嘗試跟體制討價還價,找到一個生活的最佳解,而這個最佳解並不泛用、且時刻變動,只有你知道,那就是目前的版本。這本書,就是宥勳ver2024的最佳解。
最後,我還是要像Tyra Banks一樣,將這篇序交給宥勳說:「你入選了,你可以繼續待在『來當我朋友』的比賽中。」——沒辦法,這就是讀者的尊榮。
【推薦序2】
從身體發力,用思考決鬥
洪明道(小說家/醫師)
在台灣北部成長、異性戀、男性,這幾個標籤放在一起,容易讓人覺得「這些事情我都聽過了」。《只能用4H鉛筆》圍繞在改變身體的主軸上,討論身體的諸多面向,其中經驗並不都那麼殊異。不過經過朱宥勳對自身經驗的剖析,卻讓人發現許多想不到的潛在關聯,有「事情原來可以這樣想」的快感。
身體的溯源報告
傳統的散文側重經驗。「和自己身體不熟」這樣的主題,一般散文可能會用盡文字臨摹體感,又或刻畫情緒和傷害,以求渲染力使讀者共感。但朱宥勳沒有這樣做。他在書中展示他爬梳身體來歷、掌握相關知識,進一步改造身體的過程。
書寫經驗時,朱宥勳有時用劇場的方式來展演,彷彿此時寫作者坐在舞台下,看著舞台上過去的自己。例如〈只能用4H鉛筆〉中額外標出人物、時間、地點,製造出距離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