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辭去記者工作
他從柏林出發,漫遊布拉格、布達佩斯、的里雅斯特……
透過旅行閱讀變革的中歐
★首屆書店文學獎.年度旅行寫作獲獎作品★
★收錄26張全彩照片+路線圖★
★台灣版獨家後記★
沉澱喧囂的一人旅
閱讀世界的自由人
「對我來說,這是旅行最好的註腳:在黃昏時分,獨自到達異國他鄉的陌生之境──
不是一本正經的首都,不是活色生香的都市,而是離我所熟知的世界幾百公里之遙的山村。
在那裡,日子簡單綿長,人們淳樸好客,因為沒見過外人,因此格外熱情。」──劉子超
第一手旅遊見聞×文學註腳×歷史導覽
最自在的,中歐一人旅
最迷人的,人文知識指南
★年度旅行文學《失落的衛星:深入中亞大陸的旅程》作者劉子超出發之作
★豆瓣年度好書
✦米蘭.昆德拉:「小國僅有的防禦,是它們的文化活力、品格和獨一無二的貢獻。」
中歐,如同米蘭.昆德拉所言,隸屬中歐的小國,文化傳統較歐洲大型民族弱,又有斷層。它們長期夾在西歐與俄羅斯之間,為了自身的生存和語言而鬥爭,耗費許多能量。
這塊歐洲腹地,見證昔日帝國的輝煌,以及兩次世界大戰遺留的傷痕。昆德拉指出,這片土地仍然是西方「最不為人知,也最脆弱的部分」。二戰後,歐洲分成三個地區:西歐、東歐,以及歐洲最為複雜的中歐──地理上位於中部;文化上,這些小國一方面竭力保持本土文化,一方面也不得不積極收納其他國家的文化。歐洲歷來的政治動盪,也都集中於此。
對劉子超而言,中歐的魅力,是在帝國和強權的夾縫之間,執拗地保持著自己的獨特性。至今,這塊歐洲腹地依然有「強烈的撕扯和游移感」,吸引他一再造訪,尋找更完整的自我──
✦面對內心紛亂、世事複雜,最佳解方:獨自去旅行!
2012年夏天,劉子超取得德國博世基金會獎學金,前往歐洲,趁著空檔安排自助旅遊。他不去熱門的西歐,而是選擇自己偏愛的中歐。這段旅途也向證明,中歐獨具魅力,使他一再重遊,寫下旅遊筆記,構成這本書。
《午夜降臨前抵達》是他確立旅遊作家的生涯起點,更是中歐一人旅必讀之作。劉子超用旅行見識世界一隅的生活,回望人類歷史的苦難與輝煌;以寫作捕捉人物風情、沿途景致,筆觸優美、詩意。全書共分兩部:
【上部:夏】他跳上火車,穿越歐洲。從柏林的遊行開始,帶著三罐啤酒,穿行至德勒斯登、奧斯維辛、卡夫卡變為商業符號的布拉格街頭。一路上時有悠閒,時有驚險。上一刻,他在列車上想起村上春樹《1Q84》裡楊納傑克的交響曲;下一刻,他在波蘭,一度遭到當地警方盤查;抵達布達佩斯之後,遇上主動搭話的美豔女子……
【下部:冬】他重返中歐,改以自駕方式旅行。先在布達佩斯大飯店下榻。醒來不久,現身在多瑙河旁的街頭,在攝氏三度的低溫裡,駛向匈牙利大平原。霎時間,恍如置身電影《撒旦探戈》。聖誕節,在埃格爾火車站,他一瞥車站入口獨自哭泣的女人;街角酒館裡,兩位彷彿《心是孤獨的獵手》比著手語的聾啞人士。在捷克公寓過夜,與初識之人互相傾吐,關於旅行與人生的微言大義。
跨文化的交流,人的故事,才真正讓人不虛此行,如同他在布爾諾,記下羅馬尼亞女子與他的動人對話:
「我喜歡陌生人間的善意和理解,那種沒有附加條件的愛。」
「這和旅行的感覺很像,除非你非常富有,一切都用錢打通,否則總需要依靠陌生人的善意,才能走到下一個地方。」
◼人物故事1:布拉格三姐妹
布拉格一間酒館裡,禿頭男子帶著三位穿著熱褲、吊帶褲的漂亮女子光顧。他們用捷克語交談,關係看似十分親密。原來,三位女子是他的女兒。其中一位短髮女,訴說父親的際遇:他年輕時打算移民澳洲,卻因為蘇聯的壓力放棄了夢想,最終留在捷克。此時,男子感嘆道:
「這裡有最好的啤酒,有漂亮的女兒,也不壞。」
◼人物故事2:阿爾蒙
午後,瘦高的光頭男人在車站等車。他來自美國加州,定居華沙。蘇聯人父母冷戰時期逃往美國,父親曾是電影導演、演員,辛苦從事各種小生意,最終在憂慮中去世。
阿爾蒙十八歲那年,交了第一任波蘭女友,學了很多波蘭語,點燃了他心中深藏已久的斯拉夫情結。儘管後來分手,這段緣分仍讓他決心來到華沙謀求發展。他正計劃去斯洛伐克塔特拉山徒步幾日。
✦「說到底,旅行是一次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的機會,是一場逃脫。」
劉子超筆下的中歐城市風景:
✈德國柏林:街邊是便宜的小餐廳,牆上是隨處可見的塗鴉。二手服裝店、二手唱片店、二手書店……正是這些陳舊之物滋養著東柏林,她像一個毫不在乎自己容顏的女人,自由隨性。
✈捷克布拉格:我知道赫拉巴爾、卡夫卡、哈謝克、揚·聶魯達都已經離開人世,但我相信,這座古老的城市一定還保留著他們的記憶。他們是這座城市不朽的幽靈,是遍佈在布拉格無數個幽靈中的佼佼者。
✈波蘭克拉科夫:克拉科夫一直沉浸在過去,沉浸在過去的輝煌與苦難裡,因為這個國家的命運很少掌握在自己手裡,所以每個克拉科夫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隨遇而安的神色。
✈斯洛伐克茲蒂爾:我朝山上走,經過我的住處,然後順著坡路繼續往上爬。眼前是一塊綿延起伏的高山草甸,遠方有幾隻牛在靜靜吃草,旁邊是一輛拖拉機,而草甸盡頭又是無窮無盡的山峰。和捷克相比,斯洛伐克似乎一直這樣與世無爭。
✈奧地利維也納:午夜的維也納下著雨,車窗上罩著一層水氣。街上的路燈、霓虹燈、汽車的尾燈從水氣中隱隱透過來,一片五光十色的迷離。
✈匈牙利布達佩斯: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個懶洋洋的夢境,有一種不真實感。布達佩斯就像被分隔成許多很短的片段,斷斷續續地拼貼成一幅油畫,而我在這幅油畫裡分辨著城市的隻言片語。這是旅行者的工作,也是樂趣所在。
✈斯洛維尼亞盧比安納:每當失去方向感,我就抬頭看看山頂的盧比安納城堡,它總是像海岸線上的燈塔一樣可靠。雖然是首都,盧比安納卻給人一種袖珍小鎮之感。這大概是我去過的最小的首都,花了不到兩個小時,我就將整個城市走了一遍。
各界讚譽
李郁淳/旅遊作家
李桐豪/作家
「波蘭女孩x台灣男孩」蜜拉&士愷/YouTuber
馬家輝/作家
游尚傑/《解鎖地球》Podcast主持人
黃麗如/作家
詹宏志/PChome Online網路家庭董事長
廖偉棠/詩人
「在現代人習慣了坐享網路的訊息便利之時,劉子超堅持以肉身進入現場,用文學再現旅途。他所見證和書寫的人的境遇,刷新了我們觀看今日世界的坐標和視域。而那些處在世界的邊緣與夾縫中的陌生地名,也因一位作家的在場,與我們有了聯繫。」──單向街授獎詞
「與大多數旅行作家不同,劉子超並不和重要人物對話,也不假裝全知全能;他與旅途中的普通百姓交談,簡單提問,得到一些並不尋常的答案。這讓他的作品具有難以超越的真實感。」——喬.李.安德森(Jon Lee Anderson),《紐約客》資深記者
「劉子超擁有簡潔直接的寫作風格,獨特的幽默感,以及充滿好奇和冒險的精神……對人性有著敏銳的觀察力,也是位天賦異稟的作家。」——瑪格麗特.斯普雷徹(Margrit Sprecher),「全球真實故事獎」評審主席
讀者好評
「看書的感覺像戴著VR眼鏡遊蕩,這些細節像金子一樣珍貴,並不需要任何情節和什麼重大資訊了。」
「沉浸式體驗的圖片、地圖部分以及全新的後記。是的,劉子超已經成為他想成為的那種人,保羅·鮑爾斯說的,a writer who travels。」
「最近收到這本書,我即將啟程前往歐洲,準備把它塞進我少得可憐的行李空間裡……我告別過去的歲月、奔赴難以預計回程的一場漫長旅行。未來可能是一場艱難的抵達,但它也是一份過於奢侈的幸運。」 作者
劉子超
1984年出生。作家、資深媒體人。2007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先後任職於《南方人物週刊》、《GQ》中文版、《ACROSS穿越》,2012年中德媒體使者,2015-2016年牛津大學訪問學者。
作品曾獲2010年劉麗安詩歌獎、2014年「螞蜂窩」年度旅行家。出版過《沿着季風的方向:從印度到東南亞的旅程》、《午夜降臨前抵達》以及《失落的衛星》。其中《午夜降臨前抵達》曾獲2015年「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年度旅行寫作。
2019年,劉子超以長篇報導〈尋找烏茲別克的失落之心〉獲頒瑞士主辦的全球真實故事獎(True Story Award)特別關注獎;2021年,以《失落的衛星》獲頒「單向街書店年度青年作家」,評審推崇其「以肉身進入現場,用文學再現旅途」。
另有譯作:海明威《流動的饗宴》、雷蒙·錢德勒《漫長的告別》。
目錄
序 出發與抵達
【上部 夏】
第一章 疆界的消失,德勒斯登大轟炸,老布拉格的幽靈
第二章 火車情結,橫穿波希米亞,死亡賦格
第三章 讀藝術史的女孩,塔特拉山,獵人小屋
第四章 衛星城,沃莉肖像,昨日的世界
第五章 中國「倒爺」,騎行者俱樂部,土耳其浴室
第六章 揮之不去的饑餓感,分裂南斯拉夫,湖底的鐘聲
第七章 酒吧過夜,米蘭告別
【下部 冬】
第一章 古樹茶,故鄉在塞爾維亞,撒旦的探戈
第二章 物理老師的祕密往事,兩個啞巴,賴奇克勞動營
第三章 布爾諾之星,異鄉人,冬之旅
第四章 弗羅次瓦夫與平行世界,葉子和臭鼬,一場風暴的結語
第五章 「舒伯特」號列車,帝國的切片,薩爾茲堡的雨
第六章 流亡之地,黃金時代,最後的遊蕩
臺灣版獨家後記 在旅行和寫作中確認自我
試閱
第一章 疆界的消失,德勒斯登大轟炸,老布拉格的幽靈
1
我離開柏林那天,下著小雨,天空陰沉得像一塊陳舊的大理石。風驅趕著路人的雨傘,像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擺弄街邊的花瓣。但很多人根本不用雨傘,他們在雨中渾然不覺,彷彿早已習慣了柏林不期而至的雨水。雨水淋濕了開往查理檢查站的旅遊巴士,淋濕了賓士公司的戶外廣告牌,也淋濕了施普林格先生的雕像。馬路上的汽車很少,經過地鐵口時,可以聽到列車尖銳的刹車聲,然後又轟隆隆地開走。
那天上午,我還坐在施普林格先生創辦的《圖片報》的大廈裡,凝望窗外。我的工作很簡單,把一篇臺灣網站上的文章翻譯成英文,那篇文章講的是如何用一盆水給iPhone充電。我談不上喜歡這份差事,所幸它將在中午結束。下午三點,我將搭乘歐洲巴士公司的大巴前往布拉格。
我在柏林已經住了三個星期。第一個星期住在東柏林的一所公寓裡,第二個星期搬到了西柏林選帝侯大道附近的一家老式旅館。這家旅館曾是柏林一位時尚攝影師的私宅,二戰前是柏林文化人的聚會之所。旅館夾在寶格麗和卡地亞的店鋪之間,可房價卻和它的裝潢一樣還儘量維持著多年前的樣子:走廊兩側和二樓寬敞的客廳裡,懸掛著當年文人們留下的攝影和繪畫作品,高高的天花板,老式電梯,走廊拐角的穿衣鏡,踏上去吱吱作響的木地板,當然還有那套持續至今、連經理本人都為之感動的待客之道──每週二晚的爵士四重奏和免費提供的豐盛早餐。
每天早上,打著領結的服務員會把裝在小壺裡的咖啡放到你的桌上,然後你可以一邊喝咖啡一邊觀看餐廳牆上的照片或窗臺上的雕塑。
那樣的時刻總是很美好──柏林夏天的早晨,沒有什麼會讓你感到沮喪。當我即將離開時,我發現我最懷念的正是這樣閒散的時光。我不再喜歡在旅行指南上劃勾,像積攢郵票一樣積攢必去的景點。我希望可以在一個城市裡隨意漫步、坐下,像一個舊地重遊的幽靈。我知道,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地方比歐洲大陸更適合幽靈遊蕩了。
我把翻譯好的文章發給同事,然後提著行李下樓,迎著清新的風穿越被雨水沖洗過的廣場,對面一個土耳其人站在雜貨鋪門口,望著雨中空蕩蕩的街道。我還有足夠的時間,所以拐進街角的一家義大利餐廳。木質桌子上擺著亮閃閃的餐具,窗玻璃在雨中顯得霧氣濛濛,一個漂亮的義大利女人獨自坐在桌邊喝著開胃酒。我在靠窗的長椅上坐下來,面對著義大利女人,侍者走過來問我要喝點什麼,我說要一大杯「柏林客」鮮啤。
啤酒十分冷冽,很好喝,杯身上是一層細密的水珠。我就著餐前麵包,慢慢地喝著。在柏林,幾乎每人都可以喝上幾升啤酒。在東柏林居住的那個星期,我幾乎在任何時間都能看到一個個拎著酒瓶的年輕人。他們在地鐵上喝,在餐桌上喝,在路邊長椅上喝,從早喝到晚。有軌電車轟鳴著駛過社會主義時期的建築。那些高大空曠的蘇式住宅,像一隻只眼睛,凝望著東柏林的滾滾紅塵。
街邊是便宜的小餐廳,從土耳其烤肉到越南河粉應有盡有,牆上是隨處可見的塗鴉。二手衣服店、二手唱片店、二手書店,彷彿一切都開放在陳舊的花叢裡,而正是這些陳舊之物滋養著東柏林,她像一個毫不在乎自己容顏的女人,自由隨性。
每天晚上,我都去一家叫「A-Trane」的酒吧聽爵士現場。這裡是爵士音樂家的樂園。老闆本人是一位出色的鋼琴手,酒水的價格更是讓北京任何一家酒吧汗顏。我喜歡這家酒吧的名字。每當音樂在午夜響起,我都感到自己坐在一節火車的車廂裡,紛飛的音符就是窗外飛馳而逝的風景。
此刻,窗外下著雨。我一邊喝啤酒一邊吃海鮮義大利麵。爵士樂的最偉大之處在於即興,聽聽約翰·柯川,聽聽歐涅·柯曼,聽聽瑟隆尼斯·孟克,他們最精彩的唱片無一例外錄自現場。那些即興的片段才是爵士自由的靈魂,而這也應該是偉大的旅行所具備的特質。我不喜歡把每一段行程都安排得嚴絲合縫的旅行,沒有即興,沒有隨心所欲,沒有突發奇想,旅行更像是一種苦行。
注意到我的行李箱,正待得無聊的侍者突然問:「出去玩?」
「去捷克,」我說,「然後去波蘭、斯洛伐克。」
「一路向東?」
「可能。」
「好運!」
是的,好運,我坐在歐洲巴士公司的大巴上這樣想著。如今,唯一確定下來的只有這趟大巴,我將前往布拉格,再從布拉格北上波蘭,之後我希望能跨越高聳的塔特拉山,進入斯洛伐克。我不確定這之後要去那裡,也不確定將在每個地方逗留多久,更不清楚我能選用何種交通方式。在現實面前,任何精心的策劃總會顯得脆弱不堪,而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隨波逐流。我甚至感到一種隱隱的興奮,因為不確定性正是即興的旅行者所能得到的最好禮物。
我想起一年前,在印度的大吉嶺,我走在街上,突然發現自己丟了錢包。那天陽光明媚,人流洶湧的街道給人一種不真實感。我回到旅館,上網用Skype打電話掛失信用卡。窗外的喧囂有一種催眠的力量,陽光照耀著室內飛揚的塵土。我在心裡玩味著自己的處境並安慰自己:旅行者丟錢包就像浪漫主義作家得肺病一樣光榮。
我還能清楚地想起自己當時的心境。它彷彿一隻沉睡的小動物,被記憶的魔法召喚甦醒。只是因為時間的緣故,一切曾經的困苦,都染上了一絲脈脈溫情。就像這雨中的柏林,我幾乎是戀戀不捨地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
剛來柏林那天,正是柏林一年一度的同性戀大遊行。街上到處是盛裝的同性戀和異裝癖者,他們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聚集到市中心:穿著蕾絲裙的男人,塗著黑眼影的男人,穿著丁字褲和高跟鞋的男人……和他們相比,那些只在鼻子和下巴上穿環的龐克青年,簡直只能算是普通青年。
地鐵上,我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男孩坐在我對面描唇。他有蒼白的皮膚和淡黃色的頭髮,睫毛細長。他身上的那種中性氣質,讓我感到心慌。但為了一睹遊行的盛況,我還是跟隨他來到波茲坦廣場。廣場一片狼藉,彷彿剛經歷過一場戰爭。警車停靠在路邊,閃著燈,清潔車正從四面八方把廣場上的酒瓶、垃圾聚集到一起。天空陰沉蒼白,風捲來這天下午的第一批雨點。路邊,賣圖林根烤腸的臨時帳篷生意正旺,從遊行隊伍裡退下來的人,正等著烤腸熱狗和大塑料杯裝的冰鎮啤酒。至少在波茲坦廣場,交通已經徹底癱瘓。我沿著混亂的街道走向布蘭登堡門。沿路的露天咖啡館裡,坐滿了表情如木乃伊的中產階級遊客,他們靜靜地喝著白葡萄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遊行的人群。或許,他們正在人群中尋找自己昔日的影子吧。
遊行的氣氛在布蘭登堡門到達了頂峰。重型花車上的音響讓所有人都停住腳步,隨之起舞。有人放起了煙火。冉冉而起的濃煙,模糊了布蘭登堡門上的雕塑,彷彿這些古代諸神剛經歷完神話裡的腥風血雨,終於殺回到了這個同性戀和異裝癖領導的世界。
一個國家的危機是一個機會,是給旅行者的一份大禮。──保羅·索魯,《開往東方之星的鬼魂列車》
但是待在這裡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我沿著菩提樹大街,走向亞歷山大廣場。平靜的林蔭大道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夜幕開始降臨,當我回望布蘭登堡門時,那些煙霧仍然像中國皮影一樣映在天際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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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乘坐歐洲巴士公司的大巴,車上配有無線網絡,舒適度也遠超我的想像。我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喝著啤酒,很快就睡意朦朧。等我再次醒來時,大巴正穿行在德勒斯登空曠的街道上。街上無人,有軌電車被夕陽拉出長長的影子,可車上幾乎沒有乘客。這是我第二次來德勒斯登,第一次是來聽路·瑞德的演唱會。我還記得他站在易北河畔的露天舞臺上,唱著那首《我在等我的男人》(I'm Waiting For My Man)。我的周圍都是上了年紀、乳房下垂、挺著肚子的中年人。
當他們是年經小姐女子和青年的時候,德勒斯登還屬於東德,而路·瑞德代表著對資本主義生活的想像。他們一定費了不少心思,才能聽到路·瑞德的唱片,因為德勒斯登地處易北河谷地,很難接收到西德的無線電信號,被戲稱為「無能的山谷」。
大巴穿過連接新城和古城的易北河大橋,這是德勒斯登最美的地方。站在橋上,視野無比開闊,易北河緩緩流淌,老城的巴洛克建築群在夕陽下慘烈壯美,有一種讓人心碎的力量。曾經,這裡是撒克遜王國的首都,也是整個歐洲的文化中心之一。
透過車窗,我看到聖母教堂的尖頂,看到歌劇院外牆上繁複的雕刻。毫無疑問,它們代表著人類最美好的想像和祝福。然而我知道眼前的一切幾乎都是新的、重建的──二戰末期的盟軍大轟炸,將整座城市和它擁有的文明夷為平地。
我試圖想像上百架飛機壓過德勒斯登天際線的景象。它們扔下數千噸炸彈,在短短的一瞬間,將這座代表著德國巴洛克建築之最、曾經美得讓人驚嘆的城市,化為人間地獄。
德勒斯登成了一朵巨大的火花,一切有機物,一切能燃燒的東西都被大火吞沒;德勒斯登這時彷彿是一個月亮,除了礦物質外空空如也。──寇特·馮內果,《第五號屠宰場》